慕容信睁开了眼睛。
相对于慕容誉的秀美精致,慕容信的容貌要粗犷许多。
他剑眉斜插入鬓,星目清朗如月,鼻梁挺拔俊美,为他的铁面更增添一份英武刚毅。
“慕容誉!”
慕容信使劲眨几下眼睛,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我给你托梦!慕容一族的复国大业,慕容家的血海深仇,都交给你了!你文武兼备,比兄长沉稳老练,你一定能担负得起重托!复国之后,报仇之时,你一定记得给兄长烧柱香,将喜讯告知,兄长九泉之下也瞑目了!”
慕容誉怔了一下,跟一旁站着的楚翌对视一眼,恍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满屋人都笑了起来。
这下,倒把慕容信给弄糊涂了:
“怎么?我这不是做梦?我没死吗?”
他疑惑的目光转向床尾站着的一个随军御医:“徐卿,你不是说——我这毒无药可解,支撑不了几天了吗?”
那个御医慌忙拱手禀报道:
“陛下,卑职惭愧。陛下所中之毒,是由睿王爷带来的这位楚姑娘给化解的。别看这位楚姑娘年龄不大,人家可是天下驰名的神医,即使扁鹊再世也无法相比。也是陛下洪福齐天,如今已经安然无恙了!”
听御医提到楚姑娘的时候,慕容信的目光,就已经移到了这位仙姿绮貌的姑娘身上。
他看了一会儿,又瞅瞅慕容誉,连连点头道:
“好!好!难怪朕的三弟倾心苦恋,却原来这位楚姑娘如此出众!你们很般配,夫妻相,夫妻相!”
这位兄长可真是直言快语,一下子就把慕容誉和楚翌都说得红了脸。
黄昏时分,夕阳的暖光斜斜地洒在府衙后花园的小道上。
慕容誉陪楚翌在这里散着步。
“这次,真的谢谢你了。”
一直忙到现在,慕容誉才来得及对楚翌表达谢意,“你拯救了孟州,还有我兄长和我的性命。”
“跟我客气什么?!”
楚翌含笑嗔怪道,“以前你总是帮我,还救过我的命。这次能帮上你的忙,我也很开心的。”
“这些火器可真是厉害。可惜……里面装的东西用完了。不知能到哪里再买一些。”
慕容誉颇为遗憾地说。
里面装的东西就是火药,来自现代的楚翌自然知晓。可惜她只精于医术,对火药的配比知识并不知道多少。
这些火器估计是原主从异域购买过来的,火药数量有限,或许只能发挥这一次功效。
但毕竟——它解了天阑南帝的燃眉之急,也算物尽其用了。
“对了,那半幅地图,你是如何得到的?”慕容誉停下脚步,歪头看着楚翌的眼睛。
楚翌莞尔一笑,把盗图的经过简单向他讲述了一遍。
慕容誉眼眸里的光很温存,里面有各种情绪流转着。
他一直默默地听楚翌讲完,轻轻拥住楚翌,拍着她的背,感慨地说:
“谢谢你,小翌。慕容何幸,能拥有你,还有——一个知心挚友。”
“知心挚友?”
楚翌有些疑惑了。
慕容誉口中的知心挚友,指的是什么人?
“你这个神情真可爱。”慕容誉话锋转了下,又回归正题,“知心挚友,自然是地图的主人——天坤南帝乌辰瑾了。”
这个解释,只是让楚翌更增迷雾。
慕容誉也不卖关子,耐心地解释道:
“如果他不肯暗中助我,依他的智慧,不可能想不到派人到鹰岩山设置障碍,或者在半路上堵截荀直。不说抢走这些火器,就算拦住你们拖延几日,孟州也等不及援救了。”
可不是吗?!
慕容誉跟乌辰瑾都是出类拔萃之人,不知是不是因为互相敬慕、惺惺相惜,他们常常极其默契甚至心意相通,就连跟他们彼此都很熟悉的楚翌,都觉得自己跟他们都不能达到那样的境地。
“还有——”慕容誉若有所思地分析道,
“乌辰瑾心思缜密,虑事周详。他如果当真不想让你得到此图,在已经知道你想盗图的情况下,他可以故伎重演,以假换真。可他——没有这样做。我估计——他是想以此图做条件,跟你交换。”
慕容誉所言,只字不差。
此刻,乌辰瑾正将自己一个人关进寝宫,靠着桌子呆坐了两个时辰,一动也不动,连调整一下姿势都不曾。
房间里的光线一点一点变黯淡,直到陷入全部的黑暗中,将他的身影完全吞没。
他点着了宫灯,缓缓地从怀里取出一张写满字的纸。
纸张在他手中不停地发颤,他将纸张对着烛光,颓然念道:
“慕容公子惠鉴:
我与夫君已达南州,勿念。想当年与夫君恩爱相随,鹣鲽情深。后虽经波折,但总算破镜重圆,重修旧好。
知孟州危急,我与夫君愿将鹰岩山半幅地图赠于公子,以作襄助。敬颂钧安!
楚翌缄”
乌辰瑾念完,拿着信又发了会儿呆,突然将信揉成一团,低头看了看,重新将信团展开些,拿到烛火上面。
信的一角燃烧了起来,橙色的火焰跳跃着向上爬,黑色的轻烟散漫开来。
不一会儿,那封信变成了一片纸灰,最后闪亮了一下,彻底归于沉寂。
“小翌,你为什么这么狠心?!你为什么一定要离开我?!你知不知道,我的心就像这张纸,烧成了灰!我好痛!好……痛……来人!上酒!”
贴身內侍小安子一直在门口贴着耳朵听着呢,见皇帝要酒,赶紧一招手,从身后的內侍手里拿起酒壶,捧着跑了进来。
自从楚翌走后,皇帝就天天呆在房里喝闷酒,没有一天不喝得酩酊大醉。
酒是常备着的,敢晚一会儿,皇帝就会大发雷霆。
这些日子,皇帝的脾气大得很,谁敢逆龙鳞找死啊!
“陛下,酒来了!奴才这就给您斟上!”
小安子说着,就已经把酒斟好,赶紧按老规矩退出去了。
因为皇帝不愿见人,见谁都烦。
文武百官跪在宫门口请愿几天了,皇帝无动于衷,依旧不上朝,不问朝政,就只在房里喝喝酒,喊几声“小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