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是雪上又加霜。
慕容誉紧紧攥住了拳头,拳头却颤抖个不停。他两腿发软,身子突然歪斜了一下。
随从赶紧搀扶住他。
慕容誉艰难地站好,眼前一片漆黑。
复国的道路,走得实在太艰辛了。
十余载的隐忍筹备,十余载的奔走劳碌,才刚刚有了起色,就又遭遇了这个致命困境。
兄长生死未卜,孟州危若累卵,再若不救——失去州城来日尚可得;失去兄长,此生永难心安!
慕容誉什么都顾不得了。
他传令下去,命军队做好战斗准备。又吩咐将领过来集中商议,确定作战方案。
虽然慕容誉明知会付出惨重的代价,可他也要孤注一掷——强攻孟泱河。
次日凌晨,慕容誉亲率将士,袭击了驻扎在孟泱河北岸的敌军。
双方激战得昏天黑地。
刀光横扫,血肉纷飞,伏尸遍地,血流成河。流注汇入孟泱河的血液,将半条河面都染成了红色。
孟泱河的北岸变成了人间地狱。
南军骁勇善战,以一当十;北军人多势众,围而击之。
这场仗直打了三天三夜,南北军双方都有不小的伤亡。然而,北岸却并没有被攻克,而此时——南军将士却已损耗了两成。
相对于整个孟泱河的布防来说,河北岸还是属于最薄弱的。可想而知,欲要冲破前面几道防线,简直是难于上青天。
慕容誉是个极为清醒理性之人。他看到目前的战况,不觉心若油煎,彻夜忧思。
次日清晨,慕容誉从营帐中走出来时,他看到了手下将领一个个错愕、痛惜的眼神。
“怎么了?”
慕容誉有些纳闷。
他不知,自己因为忧虑过度,一夜之间——鬓发全白了。
根根白发,刺着将领们的眼,也扎着他们的心。
有位将领对慕容誉说:
“王爷,北军数倍于我南军。他们以逸待劳,又倚仗孟泱河要塞,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这样硬拼下去,只怕无法克敌制胜。还是再想良策才是。”
将领之言,慕容誉又何尝不知呢?
可是再想良策,又谈何容易?!
慕容誉抬头望着滔滔奔流的孟泱河,长叹道:“难道苍天也庇护奸佞,断我慕容复国之路吗?!”
“此言大谬也!”
一个女子清悦圆润的讲话声,清晰地传进了在场每一位将领的耳中。
众将领循声看去,一个个抬起手背使劲儿揉揉眼睛。他们都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一位绝色美女如月华初升,骤然降临在这荒凉偏僻的山中。
她冰肌雪肤,五官精致如画,气质绝尘,犹如以清露为食,从未尝过人间烟火一般。
是不是仙子受到惊扰,走出了幽谷?或者是瑶池的仙姝忘了路,迷失在人间?
众人出神地望着,一刻也无法移开眼睛。他们屏住了呼吸,唯恐粗粗的呼气冒犯了这个倾国女子。
只听这位姿容绝世的女子慨然道:
“天不藏奸!乱臣贼子只可嚣张一时,终究是螳臂当车,难逃覆灭的下场!”
慕容誉眼波璀璨,嘴角扬起了笑容:“小翌!”
就见小翌身后一个人走过来,脸上满溢笑容,对慕容誉一抱拳,说:
“属下见过睿王爷!”
他正是隆泰商行总掌柜荀直。
荀直朝身后一挥手,语气高亢地喝了声:“荀章,过来给王爷示范一下!”
“是!爷爷!”
随着欢快的答应声音,跃出来了一个瘦小的少年,他的双手抱着一个奇怪的家伙。
慕容誉看到那东西,眼中光芒跳跃了几下,紧锁的眉头舒展开了。
其他将领则懵圈了,纷纷上前察看。
就见那家伙中间是一根空心长柱,顶端很像箭头。长柱中间有个垂直的柄,后面还有四个空管跟长柱平行,空管接近末端的地方,还有一个盾牌样的东西。
看来看去,他们也没看出个所以然,于是就七嘴八舌地询问起来:
“荀章,你拿的这个东西是做什么用的?”
“这家伙很像是箭啊,可又不是箭,没有配套的弓吧?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箭?!这家伙,可比箭厉害一万倍!”
荀章说着,就往周围瞧了一圈,看中了远处一块儿突出的山岩。
“怕吵的捂住耳朵!这家伙声音大着呢!瞧好了——”
众将领都望向那块儿山岩。
只听“嘭”的一声响,就见那块儿坚硬的山岩炸裂到了空中,碎片向四方飞溅,尘土形成了一朵硕大的云朵。
众将领呆了一会儿,这才明白过来:
“这——就是传说中的火器吧?实在太厉害了!”
“切!”
荀章鄙夷地笑道,“这算厉害?更厉害的,还在后面呢!鹰炮、火龙炮,虎牙铳……这场仗,咱们赢定了!”
不多时,几门火龙炮被几个军士推过来,对准了孟泱河北岸的北军。
“预备——放!”
一声令下,只听“嘭——嘭——嘭——”几声巨响,就见北岸火光冲天,烈焰腾起,狼烟熊熊。
北军的营帐瞬间就化为了齑粉。
不久,几门鹰炮被推到了孟泱河岸边,正对着水中高高的水寨,还有水寨旁边的铁甲船。
“先解决了那个水寨!”慕容誉吩咐道。
在惊天动地的一声轰鸣过后,水寨即刻就四散成无数的碎片,飞到了空中。
然后,竹木、弓箭、铁甲、血肉的碎片下了急雨般纷纷坠落,掉入江中。
方才还高大威武、不可一世的水寨,顷刻间灰飞烟灭,连残骸都不剩丝毫。
铁甲船上的将士一看大事不好,惊惶万状地逃命,互相推挤,争先恐后,有不少被推入河中,扑腾着呼救。
“轰轰”的炮声又响起来,封锁孟泱河的一条坚不可摧的长龙,很快就变成了死龙,沉没到了孟泱河底。
南军纷纷下水,乘坐艨艟在水面上疾驶,手持虎牙铳,“嘭嘭”开火。
“杀——”
喊杀声惊天动地,令敌军闻风丧胆。
有了威力巨大的火器,南军轻而易举地解了孟州之围。
段弘德所带十万精兵,折损得只剩下了三成。他一片苦心付之东流,只得带着残兵败将,逃回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