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掌柜赶紧向楚翌介绍说:
“楚姑娘,荀掌柜是东家的助手,隆泰商行的总掌柜。他听闻姑娘找东家有事,亲自过来了。”
楚翌忙回了一礼,将荀掌柜让进房里。
荀掌柜向她解释道:
“楚姑娘是东家的挚友,小可就坦诚告知。陛下被困于孟州,东家集结兵力到孟州救援,已经走了两天了。楚姑娘如果有什么吩咐,小可一定鼎力效劳。”
慕容誉已经去往孟州了?!
楚翌不由心慌起来。
追赶他,显然时间是来不及了。
楚翌思量一番,问荀掌柜:
“先生,慕容公子藏有半幅鹰岩山的地图,不知您可知晓此事?”
“如此重要的东西,小可怎会不知?东家特意交代过对此物要多加小心。现在,这幅地图在藏库里严密保管着呢。”
荀掌柜眼眸中的光芒闪了一下,
“而且——小可记得,地图原是记在天坤南帝名下。后来南帝向东家交代过,将他在隆泰商行的全部财物,都已经改到楚姑娘名下了。”
“如此甚好!”
楚翌喜出望外,“荀掌柜,请您立刻将那半幅地图取出来交给我。另外,还有一些事,需要您辛苦来操办一下。”
荀掌柜赶紧一抱拳:
“东家交待过,见楚姑娘如同见他本人。姑娘尽管吩咐就是。”
楚翌冲他点点头。
……
慕容誉率军到达了孟泱河岸附近,命大军安营驻扎下来。
他带领着随身护卫,几经艰难,攀上了河岸南边的一个绝壁。
他们站在这绝壁上,向下俯瞰侦察北军的布防。
宽阔湍急的孟泱河水滚滚东流,掀起的白色浪花有数尺高,看上去十分凶险。
河两岸长达数里,遍布段弘德的军营。
河岸旌旗招展连成一片,密密麻麻的铠甲、兵器如同虫蚁,映着太阳光闪闪发着亮光。
更让他触目惊心的,是水中修建的那座高大的水寨。
水寨共三层。顶层和二层的四面都用盾牌围起来,可以护住军士。盾牌后面站着警戒的哨兵,虎视眈眈地注视着四面八方的动静。
哨兵身后是弓弩手,箭矢整整齐齐地放在他们身后的架子上,方便他们随时补充取用。
二层还安排有几名将领,作战时可以协同指挥。
一层全部是严阵以待的水军,可以方便调度,用以机动补充到战斗最激烈的地方。
水寨两边各停放着八艘十来丈长,船体覆盖一层铁甲的封舟战舰。这些战舰就像一条巨大无比的铁龙,将孟泱河牢牢封锁。
每条战舰上都站满全副武装手握兵器的将士,凶神恶煞地守护着孟泱河。
其他战船艅艎、艨艟等,更是遍布孟泱河四周。它们各负其责又彼此呼应,将这咽喉要道守卫得如铁桶般密不透风。
孟泱河北岸也屯着重兵,他们是孟泱河的第二道防线。
看来段弘德真是下了血本了。这样子,就连一只蚊子恐怕都飞不过去。
更远处的孟州城外正在激战。
几架云梯搭在城墙上,北军士兵正前赴后继地往上攀登,滚木从城头推下,礌石冰雹般砸下来,冲车撞城门的声音轰隆隆响。
城下到处都是乱石横木、军士死尸、斧钺弓箭,狼藉一片。
看样子,孟州城是在坚守。
慕容誉清楚,就他兄长那个脾气,能按下性子坚守不出,可见城里兵力状况已经不乐观了。
这番情形,让慕容誉的心凉了半截。
南方的兵力原本就不及北方,如果硬拼强渡孟泱河,几乎等于自杀式的袭击,军队会损耗殆尽,辛苦发展起来的兵力葬送一空。
若不救孟州,葬送的就会是兄长慕容信和他率领的南军主力,结果一样惨痛。
进退维谷,该如何抉择?
慕容誉回到大营,忧心忡忡地绘制了孟泱河布防图,看着满纸密密麻麻的北军战船,他一筹莫展。
深夜,慕容誉的中军大帐里依旧亮着灯。
他在纸上写写画画,制定了好几个作战方案,又一个一个地排除掉。
星光,在漆黑的夜空中闪烁。
昏黄的烛火映照着寂静的军营。河水击打河岸的声音周而复始地传过来,夜风疾速穿过枝头,发出凄厉的啸叫,营帐外的篝火不时发出一声爆裂声。
难道——这是个无法解开的死局吗?
慕容誉手扶额头撑在桌上很久了。他心如火焚,神智纷乱……
“杀——”
远处隐隐传来铿铿锵锵的兵器撞击声和喊杀声。
难道——段弘德又攻城了?
慕容誉坐起身子,侧耳细听:那声音是真实的,他没有听错。
慕容誉走出军帐,登到高处向孟州城方向眺望:
就见孟州城头和城下火光熊熊,人影纷乱,果然正在鏖战。
慕容誉眼睁睁地望着,却丝毫无法助兄长一臂之力。
天明时分,负责打探情报的军士带来了一个坏消息:南帝慕容誉受了重伤,性命堪忧!
慕容誉大惊道:
“怎么回事?!快说清楚!”
原来,慕容誉的兄长慕容信,武功高强,可性情比他要急躁得多。
眼看杀父仇敌段弘德来到城下,慕容信早红了眼。
可一连几天生死鏖战,城内兵器已然用尽,兵力也折损三成,岌岌可危了。
加上孟州城已经成为一座孤城,援兵难至,城内军心也已经纷乱不紊。
慕容信只得坚守城池,可他却压不下心头那团熊熊烈焰!
夜半时分,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的慕容信悄悄带人出城,准备偷袭段弘德军帐,想要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可段弘德领兵作战几十载,哪会没有防备?!结果慕容信正中段弘德的埋伏,被重重包围住。
慕容信功夫惊人,在敌军中冲杀如入无人之地。可到底敌众我寡,厮杀良久的慕容信忽然中了冷箭,被亲兵拼死救回城中。
可是,段弘德之心何其歹毒?
他的伏兵用的都是淬过毒的兵器,慕容信回城后就昏死过去,性命堪虞。
孟州群龙无首,军心已经涣散。段弘德则趁机加大了攻城力度。
看那情形,孟州城——恐怕是支撑不过几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