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辰瑾在房里焦急地来回踱着步，他的每一步子都浸透了沉重和凝滞。
他说不清楚自己是在期盼还是恐惧，只觉得心像被渔网收成了一团，还被人使劲儿往里拉紧，疼得他几乎窒息。
终于，三位御医从青梅苑回来了。
他们一个个神色凝重，看向自己时目光也有些躲闪，神情似乎也是欲言又止。
乌辰瑾心头压上了重重的石头，他对诊视结果已经有了一些预感。
“如实禀报，不必讳言。”乌辰瑾稳了稳情绪，面无表情地吩咐道。
“启禀荣王爷，微臣三人都仔细诊视过，得出共同的结果：楚侧妃确实是有孕，胎儿应该有……一个月出头……”
荣王身体一僵，手指不自觉地攥成拳头，指甲紧紧掐进肉里，也觉不出疼。
从他大婚当日起楚翌出逃，到被抓回宫已接近两个月的时间。果然楚翌已经背叛他，不仅跟慕容誉肌肤相亲，还有了这个孽种……
“你们——可能确定？！有没有弄错？”
乌辰瑾心有不甘，连连追问。
“王爷，微臣三人诊视后交换过意见，每个人都做出了同样的判断。臣等三人——愿以身家性命担保，诊视结果可以确定，绝无差错。”
这三名御医，其中两名官居太医院的院使、院判，另一名出身医药世家，少年时期就因医治好几个疑难病例声名大噪，被征召入太医院。
他们足以代表天坤朝医界的最高水平，其诊视结果即是权威，是毋庸置疑的。
乌辰瑾的心沉入了谷底。他微微摆手，示意他们出去。
长祥宫总管慌忙跟出去，向御医交代了一些话。这些人久涉官场，颇通人情世故，一个个连连颔首表明自己的态度。
青梅苑里的楚翌，自然不会料想到适才发生在怡馨院里的一幕。
她用过早膳，到花园里散了步回来，坐在桌案边慵懒地看书。
院子里传来了脚步声，听声音，应该是外来者。
楚翌听到青梅问候的话还没说完，自己的房门就被一把推开了。
乌辰瑾表情漠然地走了进来。
他抬眼往楚翌身上扫了下，向门外点了点下巴示意。
一个仆从端了个托盘进来，托盘上放着一个盛着汤药的碗，药应该是刚煎好的，还在向外冒白气。
仆从根据乌辰瑾的示意，将药碗放在桌案上，轻轻退出去，还小心地关上了门。
药碗里弥漫出来的药气，立刻让楚翌警惕起来。
她已经明白了乌辰瑾要做什么，也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把药喝了。”
乌辰瑾的声音犹如从极度深寒的冰海底下发出，使楚翌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
“乌辰瑾！这个孩子是你的骨肉！你可以不要他，我一定会保护我的孩子！”
“你不用花言巧语欺骗本王！楚翌，他是谁的孩子，你比本王——更清楚！”
乌辰瑾脸上笼着怒意，眼底如瀑布般倾泻出戾气，“本王绝不允许你把他生下来，他是本王的耻辱！”
楚翌心里慌乱了，呼吸都停滞下来。
如果乌辰瑾发狠，她是根本没有招架之力的。
“他真的是你的孩子！”楚翌只得竭力辩解道，“我从来没跟别人有接触，你相信我……”
“你讲的话，本王一个字都不相信！”乌辰瑾不等楚翌把话讲完，就不耐烦地打断道，“马上把药喝了，别让本王亲自动手！”
楚翌浑身战栗起来，不祥的预感像浓雾般将她裹住。
“乌辰瑾，我绝不会让你伤害我的孩子！”楚翌抓起桌案上的药碗，狠力摔了出去。
“啪”的一声响，药碗碎成几片，地上喷溅了一片深棕色的药液。
乌辰瑾脸上的怒色更浓重了。
他二话没说，出房门吩咐一声。没多久，他亲自端着药碗进了房，一步一步向楚翌逼近。
楚翌的手指痉挛了。她惊惶地躲避到墙边，已经退无可退。
眼看乌辰瑾已到近前，楚翌知道自己反抗不过他，索性将心一横，对他说道：
“你不用逼我，我自己喝。”
见乌辰瑾停下脚步，视线停在她脸上检索她的神情，楚翌平静地又开言了：
“这个药药性不够，换一种给我，我要跟我的孩子——一起死。”
乌辰瑾的手颤抖起来，嘴唇上的血色顿时褪尽，他抿紧了唇，眼底乌云在涌动变幻。
“你的生死——是由本王掌控的。”
沉默良久后，乌辰瑾阴冷地开口了，“你想死，本王偏不让你死。打掉这个孩子，本王……可以把过去的事翻过去——不提！”
“不提”两个字，乌辰瑾是费尽艰难，才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今天这个药，必须喝掉！”
乌辰瑾把药放在桌案上，向着楚翌逼过来，并轻而易举地将她捉住，返回桌案边坐下来。
楚翌被乌辰瑾用腿和胳膊控制在怀里，下巴被他的大手握住，他准备强行灌药了。
见楚翌死撑着反抗，乌辰瑾用拇指、食指分别卡在她两颊上用力一捏，楚翌被动地张开了口。
乌辰瑾端起药碗就强灌。
见楚翌喘不过气，他停下手想缓一缓，楚翌立刻就把口中的药重新吐出来。
再灌，楚翌再吐。
楚翌的衣襟上和乌辰瑾淡黄的衣袍上，都浸染上了大大小小的药液。
见楚翌如此拼命保护这个孽种，乌辰瑾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瞥了眼药碗中剩下的汤药，咬了咬牙。
“治不了你了？！”
乌辰瑾端起药碗将药倒进自己口中，对着楚翌的口喂进去，并吻住她迟迟不放开。
楚翌实在受不住，被迫将药液吞了下去。
见乌辰瑾又去喝药，楚翌只得哀求道：“求求你，别伤害我的孩子……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泪水，沿着楚翌的脸颊流淌下来。
乌辰瑾端着药碗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他用眼尾瞥了一眼楚翌，她晶莹的泪珠闪着光亮，像针尖一样刺痛着他的心。
良久，乌辰瑾的手缓缓放了下来，碗底与桌面发出一声轻微的碰撞声。
“我让你——以这个孩子的性命起誓，忘掉那个男人，今生今世——跟我在一起，永不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