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母后都急得病倒了,楚翌怕她再忧心,忙心口不一地答应了。
楚翌之前也想过办法。
不过,她想的是找大舆帮忙。可渝州被围事急,从地理位置上来看,大舆离得太远,等他们出兵,确实有点儿远水不解近渴。
而乌辰瑾——应该是最佳的救援者。
他治下的祺州,与天阑渝州城很近,只有不到一天的路程。
而且,从近期天坤南北的局势来看,南帝乌辰瑾已经占据了绝对优势,军队士气正盛。
可是……倪太后怎知,楚翌跟他的关系,已经到了史上最恶劣程度?
找他救援,被他羞辱个狗血喷头,也不一定换来他点头发兵。
还有,母后也是太着急急过头了,她难道没想想,北帝段弘德——是乌辰瑾的泰山呢。
请乌辰瑾出兵,去攻打他的岳父……这,也实在太难张口了吧!
可两位兄长——危在旦夕,他们担负着复国重任,天阑南国的希望,都寄托在他们身上。
他们——还是楚翌在这个世上的最亲的人。
怎么办?
楚翌思来想去,也是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去找乌辰瑾?
这个念头一起,楚翌就像被人打了一个耳光似的,脸上火辣辣的。
那简直是飞蛾投火,自取其辱去了。
“公主,太后让我们过来,看您动身了没有。”
楚翌收回了纷乱的思绪。
看来太后还是不放心,派人催促她来了。
就是不催促,楚翌也不敢拖延啊。慕容誉和长兄的安危系于一身,她还哪里坐得住?
就算被乌辰瑾骂个狗血喷头,也得硬着头皮去求他。事到如今,什么也顾不得,只得豁出去了。
为骑马方便,楚翌换上紧身的男装,飞身上马,带着侍卫出发了。
人不处于绝境,都有资格心高气傲,争强好胜。
可真的被事情逼迫到无路可走的时候,才能明白无可奈何的深意。人在矮檐下,不能不低头啊。
楚翌心里五味杂陈,胯下的马却依旧是追风逐电般迅疾。
她可能会尊严扫地、饱受羞辱,可这些在他们慕容复国的大业面前,根本不值一顾。
南州——终于到了。
路上做好了各种心理准备,可登舟上岸的那一刹那,楚翌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些畏缩之意。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这是谁写的诗?真的太贴切了。
楚翌咬了下唇。
她看到侍从都驻足不前,满怀期望地等待着她。
楚翌的脸莫名地火烧火燎起来。
他们以为自己的主子很有面子吗?
这些人一定想不到,他们心目中高高在上的公主,这会儿正做着忍辱负重的准备,打算唾面自干呢。
此时晨光初曦,整洁宽阔的朱雀大街披着一层柔和的金纱。行人车马都还很稀疏。
街边的不少店铺已经开门迎客,各式小吃摊点冒着热气,散发着香气。伙计高声吆喝招揽着生意。
楚翌一行匆匆前行,不一会儿,就到了皇宫外面的大门跟前了。
这个时间,乌辰瑾应该还在上早朝。
楚翌思量了一会儿,觉得在他上早朝时找他——似乎更合适。
理由么……
一来,鬼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下朝。那群文武啰里啰嗦说个半天,楚翌的心就像在油里煎着,哪等得及啊!
二则,这一点更重要——
早朝时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他一个国君总得顾及自己国主应有的威仪和雅量,不能太……出言不逊吧。
就是这主意。
楚翌使个眼色,一名随从就走过去,跟宫门前威风八面的侍卫讲,要他们通禀一声。
侍卫看他们气度非凡,自是另眼相看,客气地告诉他们:皇帝陛下正在早朝,不便打扰。
听来人讲有要事需要在早朝时众臣商议,侍卫犹豫了一下,问道:“请问来者姓名?”
楚翌张了张口,吐出来的却是这样三个字:“慕容誉”。
一听“慕容誉”这个名字,那是如雷贯耳啊,不敢怠慢。
侍卫赶紧施一礼,让他们稍待,自己小跑着进宫里去了。
这边楚翌的脸火辣辣地烫,心里暗暗骂自己道:
“连自己的姓名都不敢报上去了?你这样怯懦,一会儿怎么劝他发兵呢?”
且说乌辰瑾正在上朝议事,见贴身内侍在殿门口探头探脑的,知道一定是有事,就问了声:“说吧!怎么回事?”
那內侍见问,赶紧跑过来禀报道:
“启禀陛下,天阑睿王慕容誉在宫外求见。”
“慕容誉?!”
乌辰瑾怔了一下,“他——不是被困在渝州吗?怎么会到这里……”
话未说完,乌辰瑾突然停住了。他眸光闪了一下,不知不觉离开龙椅站了起来。
他微一蹙眉,突然笑了一下。扭头无意中把目光往全殿上一扫。
无数异样诧异的目光,让他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自己的失态。
“嗯。”
乌辰瑾威严地清了清喉咙,“请……嗯,慕容公子到朕的寝宫……”
满朝文武又齐齐投过来异样的目光,那里面的意味儿……其中有几个耿直的几乎要出列劝谏了。
“呃……寝宫旁边的御书房里……等着。”
他看到文武们都长长地舒了口气,还悄悄地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
可恶,他们以为乌辰瑾没看到吗?
这些人思想……太龌龊了,想到哪儿去了?他们以为皇帝陛下有龙阳之好?!真是岂有此理!
文武大臣们不多想——也不行啊!
眼看陛下一听到慕容誉来访,就丢下正讨论得热烈的话题,扭头走了,连“散朝”两个字都没来得及说。
撇下这一殿的官员垂手等着。走——怕皇帝陛下一会儿又回来了发怒,不走——主持大局的人都不在,吵吵嚷嚷的也没啥用啊!
乌辰瑾大步走回了寝宫旁边的御书房。
让人家“慕容誉”在这里等着,他走得这么快先到了,就等着人家吧。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紧张什么,乌辰瑾只觉得心里慌乱不堪,耳根发烫。
“是她来求我,不是我求她,我这是怎么了?!”
乌辰瑾暗暗责怪自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