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辰瑾的手下已写下供状，让楚钰签了字画了押。
因为钦差大人詹长玮参与了审讯的整个过程，乌辰瑾也让他签了字，做个见证。
此地离京都距离已不太远，乌辰瑾就和使者团一起返京。
楚钰被放在一辆马车里。一路上车子颠簸，他叫苦不迭，号呼不停。看押他的人嫌他吵，就拿东西堵了他的嘴。
两天后，他们到达京城西郊外的一片山林地，夜晚，就搭*在荒原上休息。
凌晨时分，使者团人们睡梦正酣，突然被一群来历不明的人控制住，不准走动。
他们猜测遇到了马贼，个个惊慌失措不敢反抗，也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乌辰瑾、楚翌和詹长玮等人被团团围困，一个首领模样的人对乌辰瑾一抱拳，说：
“我家老爷请王爷、王妃和詹大人单独叙话。请——”
詹长玮低声问乌辰瑾道：“他家老爷，莫非就是楚钰说的那个……钱老爷？”
“去了就知道了，走吧。”乌辰瑾云淡风轻的态度，倒让忐忑不安的詹长玮宽心了不少。
那个首领带着他们转到一座山崖后面，这里是一片空地，三面都是数丈高的山崖，正东边的崖下形成一个天然空洞，像一座厅堂的样子。一个人正从那里走出来。
乌辰瑾看到那人，怔了一下，幽邃的眼眸带着些疑虑，看向了楚翌。
楚翌咬了咬下唇，已经明白了几分。她不作声，漠然看着对方，等待对方开口。
“荣王爷，詹大人，微臣这厢有礼了。”
那人说着，恭敬谦卑地深施一礼。
“楚大人？您这是……”詹长玮赶紧上前搀扶，一边问道。
“嗐！”楚恩远长叹一声，道：
“大人，犬子无知，被人利用，犯下这滔天大罪！也让詹大人跟着受连累了。”
詹长玮也叹口气，无奈地摇摇头。
“王爷，小翌，楚钰虽死不足惜，可此事若被陛下得知，追究起来，咱们楚家一族老老小小，谁都无法幸免。你们也算是楚家的至亲，就网开一面，救救楚家吧！”
乌辰瑾语气冰冷地说：
“楚大人，楚钰犯下重罪，按律当诛。楚家该不该受牵连，自有陛下和刑部定夺。本王不敢徇私。”
楚恩远一听，慌忙“噗通”一声跪在楚翌面前，乞求道：
“小翌，为父给你跪下了。你是楚家大小姐，楚钰是你同父的弟弟，是为父的嫡子啊。你念在为父面上，向王爷求个情，饶恕他这一遭吧！为父日后一定好好管教他……”
“饶恕？！”
楚翌一字一顿地反问，眼前闪过武王龙行虎步的身姿。
“武王——一御边英雄，国之长城被他毒杀，他怎可饶恕？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这样的混账东西留之何用？！还让他继续祸害人间吗？！”
“小翌——你看在为父抚养你长大的份上，救救楚家满门吧！”
楚恩远老泪纵横，头上夹杂的白发，刺痛了楚翌的眼。可她胸中激愤的话语还是脱口而出：
“楚家满门，是被那个混账东西所害！能不能保全，要看楚家祖上积了多少德。跟我什么相干？！”
这绝情话讲出，楚翌却也有些心酸。若真到了那一步，她应该也会让乌辰瑾保全父亲的性命吧。
“跟她求情有什么用？！”
讲话人竟然是楚伊湄。她从山洞中走出来，跟她一起的还有楚严氏和楚伊姒。
楚伊湄扶起楚恩远，阴冷地扫了一眼楚翌，接着说，“父亲，别求她了！她巴不得楚家不好过，巴不得楚钰出事呢！”
楚伊姒也斜愣着眼瞥着楚翌，帮腔道：
“早就跟您说楚翌是蛇蝎心肠，您不信。现在可看清楚了吧？！她就是来祸害楚家的！”
楚严氏脸色蜡黄，眼袋很突出，显然这几天精神不佳。她自始至终沉着脸，一句话也不说，目光阴毒狠戾。
“楚翌，今天，我们就跟你做个交易。往那里看！”楚伊湄两手交叉放在胸前，扬起下巴，冲西边的山崖上点了点。
这时候，就见西边崖上出现了几个人，手里握着绳索的一端，将绳索慢慢放出，一个网袋被他们吊到了半空中。
网袋里装着一个妇人，楚翌一眼就认出——那是施姨娘。
她马上明白了，楚伊湄所说的交易——指的是什么。
她的父亲楚恩远，真称得上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施姨娘是他枕边的人，与世无争，逆来顺受，也逃脱不了被利用、被出卖的命运，屈辱地成了楚恩远换取他儿子性命的砝码。
绳索握在悬崖上一个人的手中。
这是个死局。如果用暗器杀死此人，此人手里一松，施姨娘就会从高高的悬崖上方坠落，粉身碎骨。
“看到了吧？”
楚伊湄冰冷的声音响起，“你交出楚钰和供状，我把施姨娘完好无损地交给你。公平合理，强似于鱼死网破。你考虑考虑。”
楚翌胸中憋闷，抬眼望了望悬崖半空的施姨娘，又无助地看向乌辰瑾。
乌辰瑾朝她走过来，垂眸看着她，握了握她的手，用此行动传达了对她的支持：“小翌，你决定吧。”
“想好了吗？”
楚伊湄催促道，“施姨娘把你拉扯大，跟你的亲娘一样。你不会置她的生死于不顾吧！”
楚翌没接她的话，而是将冷厉的目光投向了父亲楚恩远：
“施姨娘是你房里的人，你就卑劣到这样不择手段、不顾廉耻的地步了吗？”
楚恩远面有愧色，为自己辩解道：
“这都是为救楚家，不得已而为之。”
“如果真为了楚家，就该把那个杀千刀的混账铲除，不然迟早遗祸楚家！”
听见楚翌这话，楚严氏的脸又沉了沉，嘴角动了动，但终究没说什么。
楚伊湄也不想听这逆耳的话，她不耐烦地接过话茬：
“啰嗦这么多干啥？！施姨娘的命，现在就掌握在你手里，让她活还是死，你决定吧！”
楚翌的手指紧紧地攥在一起，震颤着。
当你身边熟悉的人向你发起进攻，那杀伤力往往是巨大的。
楚家人，个个都知道楚翌跟施姨娘感情深厚。拿施姨娘的性命作威胁，确实是抓住了楚翌的软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