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贺年独自一人坐在海边,安静的钓鱼,远远的看着像一位世外高人。
片刻后,他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即便不回头,他也知道是谁,但他依旧沉默着,面无表情,继续聚精会神的钓鱼。
陆浩南走过去,并肩坐在距离陆贺年两米远的岩礁石上,目光平静的眺望远方,看着毫无波澜的海面。
父子俩都不说话,就这么安静的坐着。
直到陆贺年钓上一条鱼,抓到手里看了看,准备放生的时候,陆浩南才主动打破沉默。
“爸,让我看看这条鱼。”
陆贺年抓鱼的手顿了一下,显然没想到陆浩南会提这样奇葩的要求,疑惑不明的皱了一下眉,“鱼有什么好看的?”
陆浩南似笑非笑,眸底划过一抹意味深长的冷,“我想看看它离开水是如何挣扎的,会不会马上死掉。”
陆贺年:“……”
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把鱼递给了儿子,然后继续钓第二条。
陆浩南捏着鱼,任由鱼在他掌心痛苦的挣扎,他阴郁的眼神,一刻不离的盯着鱼,仿佛看到了自己。
他如今被困在岛上,四面环海,没有交通工具,更没有通讯设备,完全与世隔绝,跟眼前这条挣扎着想回大海的鱼有区别吗?
陆浩南觉得自己的处境比这条鱼还悲惨。
这条鱼在他手里,起码有重回大海的希望,而他落在陆绍霆手里,他几乎看不到任何希望。
陆浩南的瞳孔突然变大,眼角猩红一片,表情变得充满戾气,猛的起身把鱼狠狠摔到岩礁石上。
他逃不出地狱,鱼也休想逃出去。
陆贺年转头,不动声色的看了看那条被摔的流出血的鱼,他没有指责陆浩南,而是轻飘飘的问道:“你摔它干什么?”
“凭什么它能活?而我却被困在这里,生不如死。”陆浩南压制着情绪和音量,不愿意让不远处的两名保镖看出端倪。
陆贺年把鱼捡起来,看它还有口气,没有死绝,他轻轻一抛,把鱼扔进了海里。
“咚”一声,平静的海面顿时荡起一圈圈涟漪波澜。
“一条鱼而已,它什么都不懂,也什么都做不了,你何必把怨气和怒火发到它身上。”
陆浩南重新坐回原位,但是心情并没有恢复最初的平静。
“爸,你真的放弃了吗?真的甘心一辈子被困在这里?”
“不然呢?”陆贺年故作轻松,语气充满洒脱,“除非你已经想到能成功离开荒岛的办法。”
“暂时还没有。”
“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不甘心?”
“爸,我的意思是……”
陆贺年打断陆浩南,语重心长的说:“没有想到可行方案之前,说再多都是空话,没有任何意义。
与其想那多么烦心事,不如安安静静的钓鱼。
我们虽然被困在荒岛上,但生活用品物质条件一应俱全,生活质量不比以前差。
儿子,事已至此,抱怨没有任何作用,只会消耗自己。得不偿失!”
最后四个字,陆贺年刻意加重语气,然后深深的看了陆浩南一眼,示意他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陆贺年递给陆浩南一根鱼竿。
“静下心钓鱼,这是目前唯一能做的。”
陆浩南接过鱼竿,把鱼饵装好,然后扔进海里,学着父亲的样子开始钓鱼。
父子俩又开始沉默不语,直到夕阳西下,陆贺年才收起鱼竿准备回去。
“走吧,起风了。”
陆浩南一条鱼都没有钓上来,他没有要起身走的打算,继续保持着钓鱼的姿势,纹丝不动。
“爸,我该抱有希望吗?”
陆贺年看似在答非所问,“钓鱼本来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看似不动,实则在动,时时刻刻都在跟自己做思想斗争,尤其在想放弃的时候。”
陆浩南闭上眼睛深呼吸,强迫自己保持镇定,“一直等着吗?”
陆贺年:“对,等着。”
“等多久?”
“多久都不算久。”陆贺年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拿着鱼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海边。
陆浩南握着鱼竿的手渐渐收紧,咬着牙在心里默念,“多久都不算久,多久都不算久……”
陆贺年回到房间,李琴马上走到他跟前,接过他手里的鱼竿。
“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浩南呢?他不是找你去了吗?”
面对李琴的一连三问,陆贺年一个都没有回答,而是径直走向餐厅,靠在椅子上等待晚餐。
李琴当即气的火冒三丈,扔掉鱼竿,怒火冲天的走到餐桌前,指着陆贺年破口大骂:“陆贺年,你什么意思?你是听不见我说话,还是听不懂我说什么?为什么我每次跟你讲话,你都不理我?请问,你哪来的优越感?”
陆贺年无力的皱着眉,眼底划过不加掩饰的厌烦。
“没准备晚饭,还一大堆唠叨。”
说完,他起身就走,看都不看李琴。
李琴喘着气,气势汹汹的拦住他,“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我唠叨?你以为我愿意说那么多吗?但凡你能回应我两句,我……”
“你让我回应你什么?”陆贺年冷冷的反问。
李琴愣了一下,心再次被伤到。
陆贺年趁热打铁,继续戳李琴的心,“浩南不是小孩子了,你能不能不要像个老妈子一样管那么多?很烦人,知不知道?”
“我是关心儿子。”
“你的关心只会害了他。”陆贺年怒吼道。
“……”李琴被吓了一跳。
陆贺年痛心的说:“浩南的本性并不坏,小时候跟他堂哥相处的非常好,家里的长辈也都喜欢他。可是长大以后,你看看你儿子变成什么样了?如果他老老实实做人,踏踏实实做事,何至于沦落成现在这幅模样!造成今天悲剧的罪魁祸首是谁,你心里没数吗?”
李琴脑海里的“嗡”的一声炸开了锅,强烈的委屈和怨恨涌上心头。
“陆贺年,你的意思是我跟陆绍霆里应外合,害了浩南?”
陆贺年失望又无奈的冷笑一声,“李琴,你的脑回路真应该去看看医生。不是我不愿意跟你说话,而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你根本听不懂我说什么。愚蠢两个字什么意思,我算是深刻的体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