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小红鸟飞快地掠过星河,在河边一块黑色的悬崖上盘旋,几刻后,小红鸟化作了一个身着红衣白袍的男子,他面目温和,眉眼含笑,左眼角下有一颗盈盈的泪痣。他往前走了几步,手轻轻抚摸着黑色山崖上那颗生长得枝繁叶茂的白色大树。天道告诉他——等到这棵树长成参天大树的时候,他就能得偿所愿
“功德攒得差不多了,很快……”他就能赎回自己的身份和记忆,回到他的家人朋友身边,唉,不知道他以前有没有家人朋友,陵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陵光是一个穿梭在诸天万界间的灵魂,他没有记忆,但是诸天天道告诉他,只要他能攒够功德,就能从天道这里拿回他的记忆和身份。
这棵长在黑色山崖上的白色大树,就是他功德的见证。
陵光满意地看了一眼这白色大树,重新变回了小红鸟,飞到树枝上,就着星河上的风梳理自己的羽毛。
忽然,陵光听到一阵阵的呼唤,他下意识地低头望向那片星河——有多少世界,星河里就有多少星辰。此时河中的一个星辰爆发出灿烂的光芒。
有人在呼唤他?陵光想了想,小红鸟一猛子扎进了那颗星辰的光芒中。、
陵光穿破了世界的壁障,靠着那声呼唤来到了那人身边。小红鸟面前是一排排惨白惨白的建筑,是这个世界的医院。
“呼唤我的人,现在生着病?”陵光想了想:“那么悲伤的呼唤,应该是治不好的病症了。”
他慢悠悠地飞过白色的建筑,终于停在了一扇半打开的窗前,小红鸟停在窗台上,伸着身子往里看。只见一个肤色苍白的人,头发被剃光了,全身上下插着管子,正死死闭着眼睛躺在床上。门外护士的轻声交谈:“真是可怜啊,听说时日无多了,却一个人躺在这里,没有家人,还没有朋友来看望过。”
陵光使劲伸着头,去看病床上的那个人。忽然,那人睁开了眼睛,往他这边看了一眼。他的眼神落在陵光身上,陵光感觉到他的目光变得温柔而充满希望,不想是一个将死的人。陵光想了想,他从窗户的缝隙中使劲挤进了病房,展翅飞到那病人微微抬起的右手上,羽毛蹭了蹭他的皮肤。
通过这,陵光拿到了这人的记忆——张云卿,一个不太合群的人,有些疯颠。“不错的孩子,如果他同意,我希望能给与他一次新的生命。”陵光回忆了一下最近一些小世界流行的东西,以神念和病重张云卿交流说:“您好呀,我是一个系统,想要绑定一个宿主和我一起做任务,您很合适。”
张云卿似乎有些惊讶,好几刻钟后才反应过来,用黑亮黑亮的眼睛盯着陵光这只小红鸟,他说不出话,只能眼神示意。“我们可以定下契约。”陵光说,他脑内计算了一下:“只要您帮我拯救七个堕落的人,我就可以帮您重塑身体,到时候……”
“您会拥有新生!”
“新、生……”张云卿低沉的声音在陵光的神念之海里回荡着,似乎带着几分懵懂。过了一会儿,陵光的神念之海中,张云卿的声音说:“我答应你。”
陵光低头,小红鸟衔走了张云卿的灵魂。病房里,心电图发出“滴”的一声。
陵光带着张云卿回到了黑山崖的白树下。他把张云卿的灵魂轻轻放到了树下,看着这个灵魂展露出人形。陵光打量这张云卿,他确实是个好看的青年——面目清俊,眉眼疏狂,身材高挑。一点看不出曾经在病床上蹉跎光阴。张云卿穿着一件藏蓝色的长袍,长长的头发快垂到脚踝,他似乎对此很苦恼。陵光找出来一条发带,张云卿接过,对他说:“谢谢。“
他把长发扎了起来,露了春风裁出的鬓角。
张云卿很快很陵光混熟了,他性格洒脱,似乎不在意自己经历过的一切。“孤独没什么不好呀,总好过忍受一些垃圾。“张云卿眉飞色舞地说。他不太喜欢叫陵光”系统“,反而更喜欢”陵光“这个名字。
“这是一个好名字,在传说里,凤凰的名字就是陵光。“张云卿解释说,”凤凰是象征涅槃重生的鸟,就像我遇到你一样。“
陵光觉得张云卿是个闲不住的人,他似乎对任务跃跃欲试,迫不及待。
碰巧,陵光看见星河的一颗星子爆发出了光亮,他说:“你的第一个任务来了,这次应该比较简单。“说着,陵光便带着张云卿顺着那光芒,走进星辰。
他们艰难地挤进了世界屏障,张云卿脑子一阵晕眩,眼前无数色彩闪过。陵光在他脑海里说:“宽心,这是正常状况。”
张云卿从眩晕中缓过神来,眼前的景象渐渐清晰,他感觉到肩上有一丝丝重量,便知道陵光应该是停在那里。
“学长?你没事吧?”有几个声音从他周围传来,还有人扶了他一把。张云卿扶着脑袋说:“没事,低血糖了。”
他眼前是一件活动室,古色古香,书架上塞满了图书,实木长桌上还放着凌乱地放着一些。几个同学把他扶到了休息室,让他好好休息,休息室就在旁边的一个房间,是个露天的小花房。
张云卿坐到了椅子上,陵光小红鸟飞到了他的肩上,旁人是看不见他的。张云卿听陵光给自己讲这个世界的故事,顺便梳理着思绪。陵光 “啾”了几声,说:“这个世界我们的任务对象是个叫霍音的小姑娘,她的命运线已经被我整理了一遍,等会再发给你。”陵光歪着脑袋想了想,又说:“你的身份是昙花大学中文系大三的学生,同时也是文学社的社长。”
“嗯,多谢。”张云卿思考着霍音的命运故事,这个小姑娘喜欢诗歌,也很有写作才华,可惜在命运线中,她再三十多岁就忧愤而亡。小姑娘三十多年的人生展示再了张云卿脑海中,陵光看着小姑娘的故事,发出叹息般的鸣叫:“这姑娘,少女时代被束缚于家人,等到摆脱了家人又被束缚于自己的丈夫,死后,她的诗歌终于扬名,可她却永远不知晓了。”
陵光看张云卿一脸沉思,想来是他还没有想好要如何拯救这个小姑娘的命运。陵光走过很多世界,他自认为有一些经验,也许可以和张云卿分享一下。“我有一些提议,宿主要听吗?”
“当然可以,感谢你的帮助。”张云卿点点头,随手拿过纸笔准备记录一些要点,很是认真。陵光语气温和地分析说:“霍音这姑娘,性格内向腼腆,但是她的内心向望自由,她的生活一片荒芜,内心却无比丰富,这是她身上矛盾的地方。我想,她这个性格的形成是因为她父母热衷于控制她,打压她。这个姑娘需要人来肯定她,去爱她,告诉她什么是真正的广阔。”
张云卿咬着笔头想着,说:“要不先把让她加入文学社吧,她不是中文系的,这样我们才能更好的了解她,帮助她。 “
他拿笔敲了敲脑袋:“我来的这个时间节点,应该正巧是新生刚结束军训,昙花大学各社团招新。“文学社刚刚的大扫除就是为了这事。招新啊!首先他得确保霍音能来文学社报名。
“要想一个法子,在招新那天吸引霍音的注意。”张云卿和陵光说。
“霍音喜欢诗歌,我看文学社可以表演一个诗朗诵的节目,没有选中文系是霍音意难平的地方,我想她如果被你们诗歌吸引,一定会加入与中文系关系颇大的文学社。”陵光说道,“霍音很喜欢诗歌,对诗歌也很了解,你们朗诵前人的诗歌应该吸引不了她,得自己写一首出来。”
张云卿听到这个方案,眼睛忽的一亮,匆匆拿过草稿纸,边潦草地写着边说:“我突然有个想法……”
陵光站在他肩上,看着他在草稿纸上涂涂写写,也没有贸然出声打扰他。
张云卿写了一半,停了下来,偏头问陵光:“你还真是放心我,对我写诗的水平很有信心吗?”
陵光说:“我看过你的生平,知道你其实也是个很有才华的人,对文学很有研究。”
“这样啊……”张云卿点了点头,收拾了一些草稿纸,想要出去和文学社其他社员一起商量一些此事。诗歌方面,文学社可不缺乏写诗好的人。
张云卿把自己的想法和文学社副社长简单说了一下,副社长很赞同,社员们也全票通过了这个提议,认为这是一个展现文学社风采的好机会。几个写诗不错的,纷纷自告奋勇要加入诗词创作。副社长代替张云卿分配了任务。
不得不说,陵光替张云卿选的这个人设很符合张云卿本来的性格,有才华但是不怎么会组织人,性格也有些古怪——是文学社的吉祥物社长。
晚上十点多,张云卿“蹭”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歇在他床头的陵光被他吓了一下,问:“怎么了?是换了环境一下子睡不着吗?”
“我得去一趟文学社活动室。”张云卿严肃地说。说完,他披上衣服就蹭蹭地跑出了宿舍。
十点多一点,张云卿站在文学社活动室里不停地绕圈子,灯没开,只有一盏昏黄的桌灯在发光,他便绕圈子边用稀奇古怪的语言背着一首含糊不清的诗歌。陵光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也不好出言打扰。
这时,副社长回来拿落下的东西,打开门,就看见他们社长在活动室边绕圈边,口中还念念有词,副社觉得他们社长表情阴恻恻的,看得她瘆得慌,她问:“厄,社长?你大晚上在这里干什么呢?”
张云卿说:“我在招魂,招一个诗人的魂。”
副社恍然,怪不得刚才在外边听着这诗耳熟,原来是屈原的《招魂》呀!副社说:“社长,你看都这么晚了,你可以不用这么怀念屈原大夫。”
张云卿忽然哭了起来:“不怀念大夫我怀念谁?故去的诗人总是那么完美。”说着,他疯疯癫癫地哭着跑开了,刚出了文学社的门,他停止了哭泣,然后一脸平静,缓慢地转头问副社:“你来这里做什么?”
副社觉得社长现在可怕得很,那转头的弧度好大,称得上是鹰视狼顾了,她磕磕巴巴地说:“我,我,我东西落在这里了,来拿一下。”说完,她拿着自己的书,一溜烟地跑了。
张云卿看着她背影知道消失,然后才默默把自己头扭了回来,陵光停在他的肩头,问:“你刚刚这是在干什么?”
张云卿拿手不断揉着自己的脖子:“这个社长不是性情古怪吗?我在努力贴合人设啊!”他刚刚扭得弧度太大扭到脖子了,挺疼的。
“总之,我是在给自己造势。”他这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