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霍音脸色不好,张云卿又笑了一声:“不知道也没有关系,反正是你转专业,不是你家长转。”
见霍音的脸色和缓了一点,陵光送了一口气,问:“怎么突然说这个?”
张云卿说:“因为我接下来要做的事会让她转专业的事暴露无疑,先给她提个醒。”
张云卿自顾自地岔开了话题,又继续问霍音:“李知书的事情后续你打算怎么做?”
霍音想了一想,回答说:“我不能被动的等他出手,要主动出击,把他给按死了。”
张云卿说:“行,限你一个星期内出结果。”毕竟之后,霍音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呢。
从文学社活动室出来,霍音摩拳擦掌,提刀霍霍向李知书。她现在总算知道那苦难诗人的游戏是怎么一回事了,那个游戏是魔鬼做的,有一定的预言能力,只要认真解读,就可以发现里面暗藏着对李知书言行举止的预言。也正是反复打了那些恶心的情节,所以,霍音在遇见李知书的时候才没有被他恶心的言行所影响,而是按照游戏的模式,给与了他反击。这也算是好好抒发了霍音在游戏里淤积的愤怒。
张云卿看了一眼日历:“今天是周一啊。”苦难诗人,闺阁诗人薛怜的故事,就是被人强制求爱,她执着反抗却惨遭诬陷,从此身败名裂。但是这反而成就了她,她一怒之下出家为尼,孤独一生,但诗歌传世不朽。
霍音所作的一切,就是反制了李知书一局,把李知书整得身败名裂。
张云卿合上日历,想:“我期待明天的情节。”
周二,苦难诗人,女王诗人,罗兰二世。
一大早,李知书来到教室,同学们见了他,便纷纷发笑。有人甚至大声问他:“李知书,你瘌蛤蟆想吃天鹅肉被人的母亲给拿钱打法了罢!”李知书这门课上学期挂了,这学期回来重修。
李知书气得说不出话了,霍音正好在此时进了教室,虽然她已经成功转了专业,但是经济学这边还是要收一下尾的,所以,当她一进教室,听到了这话,她当即说:“胡说,这劝人读书的事,能叫“打发”了吗?”她的脸一下就涨红了,憋笑憋的,然后她又说了些什么“君子固穷”之类的。一时间,教室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李知书肺都气炸了,他说:“霍音,你不要仗着我喜欢你,就在这里乱说。”
霍音惊讶到:“干什么?不会吧不会吧,不会还有人没有读过鲁迅的《孔乙己》吧。”
随即大家又是一阵子爆笑。
霍音:“天呐,李知书学长,你对我是真爱吗?既然是真爱,那就应该容忍我对你说三道四,否则这叫什么真爱?”
“当然,我在这里要恭喜你,恭喜你爱上我这么一匹野马,所以你家里有草原吗?”
李知书气得不想和她说话,照这个架势,他家里没有草原,但他头顶可能会有。
霍音注视着他,她扫视了教室一眼,她轻轻念出了一首短的诗:
“当你以爱羞辱我,我方才知道它是卑劣的帮凶。”
“我不是傀儡,不是你的彰显。”
“而将成为你的伤口,顽疾和败亡。”
教室里响起了欢呼,李知书被遗忘在角落里。
——“女王知道自己只是傀儡,那又如何呢?大臣们的讽刺依然如雷贯耳,他们说这是对女王好。但是女王依然不相信。直到他们要把她送上断头台。”
“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胜利的事业,言语是最尖利的武器,文学是它的帮凶,我于是用诗歌与之抗争。”
“我生来是女王,但愿死得像是诗人。”
张云卿读完这一段游戏的字幕,说着:“怎么总有人喜欢把他人当成显耀自己的物品,他们就不怕翻车吗?”
张云卿在这段剧情了打了一个过字,说:“不错,这是第二天。陵光,咱们准备一下电子鞭炮吧。”
陵光:“行,你高兴就好。”
接下来的几天里,李知书几乎是处在干啥啥不顺的状态中,以前,是他缠着霍音,现在,是霍音每次都很巧合地出现在他的面前,然后和他打一声招呼:“真巧啊,李知书学长。”
李知书:“我怀疑她就是在针对我,并且有证据。”
周三,苦难诗人,塞外诗人,林弈
“李知书学长,我帮你报了今天运动会的五千米,为什么现在才通知你,因为我忘了,你不会怪我吧?不会吧,你不会不愿意去吧?也对,给你三十万阿姨希望你好好读书,这种活动尽量少参加,不就是扣你的平时分吗?反正你期末肯定能补回来……”
李知书含泪跑完五千米。
周四,苦难诗人,浪子诗人,于秀
“李知书学长,你那三十万花完了没有啊?没事啊,就是我告诉了别人,借钱可以找你。”
周五,苦难诗人,教会诗人,多玛斯
“李知书学长,教授让我通知一下你,你的平时作业写得太垃圾了,因为教授说我们要独立思考。啊?你说脱离了课业知识怎么独立思考,那是你的事,不是教授的事。”
周六,苦难诗人,隐士诗人,明秋
教授:“那么《国富论》的基本观点我么可以这么理解……这个思想谁来解释一下?”
霍音:“李知书学长想要回答这个问题。”
李知书:“我没有!”
周七,苦难诗人,奴隶诗人,希道尔
霍音惆怅地收拾完了自己的东西,说:“我要去文学院了。”同学们依依不舍。李知书大喜:“你终于要走了。”天晓得,他现在多么恨自己当初要去撩霍音,不,应该这样说,他巴不得自己从来没有见到过霍音,如果能够回到那一天,他李知书就是戳瞎了双眼,也不要见到那个长着一张古典美人脸的少女。
霍音说:“文学院那边说要请我吃个入伙饭,还说咱们班同学可以一块来。”经济学的同学们很是高兴,有饭为什么不蹭啊?
说着,经济学一班的门忽然被敲响了,张云卿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我可以进来吗?”霍音跑过去给他开了门,只见文学院的同学们就在门口站成一排,其中,还有几个熟悉的面孔,是文学社的同学们。
张云卿不经意地扫了李知书一眼,发现他脸上无悲无喜,显然是已经被霍音整到麻木了。经济学的同学们热情地和文学的同学们交谈着,并表示对接下来的晚餐表示期待。
此时,张云卿装作惊讶地看着李知书:“这位同学?你不和我们一起去吧。”
李知书假笑着说:“不了,我是重修这门课的,就不和你们一起了吧。”
张云卿悲痛地说:“怎么能呢?今天这场宴会最不能缺席的就是你和霍音同学呀,诚然,今天对于霍音同学来说,是她加入文学院的日子;但是对你来说,这可是你的头七啊!”
他停顿了一下:“你可不能缺席。”
陵光:“你真的好会说话,这就是语言的艺术吗?”
张云卿:“过奖。”
头七!李知书气晕了过去,那可不是吗?从他星期一社会性死亡开始,到今天可不是头七吗?
于是,李知书同学被迫的接受着同学们的簇拥,往聚餐地点去了。
张云卿还在旁边说:“李知书同学,珍惜这个机会,能活着参加自己的头七,不容易啊!”
李知书被霍音气了七天,而张云卿只用了两句话,就能让他气血上涌,几欲休克。怪不得,霍音会从一个乖乖女变成一个气人女孩,原来是张云卿给带的。
霍音想:“太惨了,魔鬼果然没有什么道德。”她同情地看了李知书一眼。
张云卿注意到了她这个表情,只是微微叹了口气。陵光几乎和他想法一致:“如果霍音知道李知书曾经做过什么或者她如果没有遇见你,将来会经历什么,想必就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了。”
他和张云卿调查过了李知书,他们都知道李知书过去干过什么。他曾经逼得一个女孩跳楼死去,却依然顶着那张恶心地嘴脸故作深情,然后转头去纠缠下一个女孩。
张云卿说:“他的脸皮还是挺厚的。”
“不过没有关系,我今天就让他后悔出现在昙花大学。”
一行人吵吵闹闹,来到了聚餐地点。张云卿把李知书硬生生按到了主位上,然后,大家轮流给他——这个祭日寿星——一一敬酒。李知书僵硬地坐在哪里,仿佛一个摆设,看着张云卿和其他同学们玩着“飞花令”。
张云卿抽空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色惨败,冷汗直流。张云卿想到了奴隶诗人希道尔的遭遇。她因为诗歌而被贵族亲近,在她生日的那天带她到了宴会上,然而希道尔对于他们说是什么呢?也许是一只合意的宠物;也许是一枝刚摘下的野花;也许是一个美丽的装饰品,但唯独不是一个人。
现在想想,那个贵族的话语和李知书骚扰霍音的话语是多么相似啊!
张云卿举起茶杯喝了一口水,对上了下一句诗歌。陵光也如约在他的脑海里,放起了电子鞭炮,霹雳啪啦的,听着十分悦耳。
李知书觉得这宴会的氛围非常窒息,他找借口上厕所溜了出去。他总算是明白了鲁迅的话:“人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李知书跑到阳台,刚想长舒一口气,一道阴影把他整个笼罩住了,他转身,张云卿悄无声息地站在他身后。
“是你。”李知书高声尖叫到:“是你指使的霍音。”
张云卿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微笑:“我不指使任何人,你就不能承认是她恨你入骨吗?”他压低了声音,以一种奇怪的语气说着:“我只是给她提供了一点思路。”
李知书想要上前揪住他的领子,忽然整个人被莫大的恐惧死死地钉在原地。张云卿看着她,漆黑的眼睛闪烁这光芒,他低下头,在他耳边说:“干什么这么生气?你不过是失去了名声而已。”
他咧嘴一笑:“毕竟,‘太阳明天照常升起’。”
李知书瞳孔剧烈收缩,他浑身颤抖,想起来了很多年前那个跳楼的女孩,她的遗书里有一句话:
——“我不期待未来,‘但是太阳明天照常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