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潇和老滔两人对视一眼,心里都是一个主意,那只脸上写了彭字的大以巴狼。
文潇假作难过地说:“彭哥,我在这儿没干几天你怎么就着急赶我走呢。”
“我哪能赶你走呢,我巴不得你在我这店干一辈子呢。”这句倒是老彭的实话,自从文潇来店里干活,他省心不少,账记的清清楚楚,店里收拾的干干净净,连来店里的客人都多了许多,最重要的是,这么便宜好用的员工他怕是全凤城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可那十五年的普洱……那可是十五年的普洱……就算不自己喝,放到店里卖都能卖不老少钱。老彭迅速做了决断,“咱就帮一段时间忙,估计老滔回老家也用不了太长时间。”
老滔附和,“对,不会太长。”
文潇勉为其难地,“那……那好吧,谢谢彭哥、谢谢滔哥。”
当天下午,老滔就带文潇回了店里,细心地跟她交代各个古玩的价格和清理事项,文潇学的认真,拿笔记本一笔一划记下来。
老滔看文潇写字时样子很专注,又见她的字娟秀好看,忍不住说:“小文啊,你真不像没上过大学的,我们村里的大学生,几乎都是你这样的,聪明还有礼貌,写字也好看。”
文潇淡淡一笑,“我命不好,没事,以后我赚了钱再上也一样。”
老滔眼里露出欣赏,“好样的,有志气,你肯定能上大学。”他思忖了一会儿说:“老彭跟我说你的工资了,我觉着给你加三成还是有点低,这样吧,我给你加一半,就当我为你的求学之路做点贡献。”
文潇愣了,半天没反应过来。
老滔逗她,“咋了,高兴傻了?这点钱就高兴成这样。”
“不是,滔哥,这样不合适,你也得赚钱啊。”
老滔大笑,“我还头一次见到你这样的姑娘,还操心起老板的事儿了,我能做赔本买卖啊,放心吧,哥赚钱。”
文潇感到眼里一阵热,这个滔哥,算上今天他们总共都没见过五面,他居然愿意慷慨地帮助自己,而她……从一开始接触他的目的就不纯,要不要说实话呢?
文潇暗暗咬了咬嘴唇,最后还是说:“你放心吧滔哥,我一定好好干活,你有啥事儿交给我,跑腿啥的都行。”
“行,你这丫头踏实,其实店交给你我挺放心的。”老滔轻轻抚摸着博古架上的文玩,“要说这些古玩啊,其实也没多贵,但就是有感情,每一件都是我用心淘过来的,都是我自个儿喜欢的,有时候碰上的买家我看不上,我都不卖给他们呢。”
文潇借机会问道:“滔哥,你不太喜欢玉器哈,我看店里没什么玉件呢,凤城离玉石产区那么近,你没想着弄点啊?”
“那玩意卖的人太多了,水也深,有时候看不准容易亏钱。”老滔看向文潇,“小文你喜欢玉器?你要是喜欢的话,下次上货的时候我留意着点儿,你给我成本价就行。”
文潇憨憨一笑,“好嘞。”
“我今天跟你说的都记好了吗?”老滔瞅一眼文潇的笔记本问。
文潇将笔记本前两页一并翻了,回道:“记好了。”随即像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说:“滔哥,来买货的人我都给你记到本子上,那要是有人来卖货怎么办?我让他留联系方式,等你回来跟他联系?”
老滔摆手,“总来卖货的就那么几个,都在我手机里存着呢,要是有新的卖家过来你就先记下那人的电话,发短信告诉我一声就行。”
“好。”
文潇下班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古玩市场关门时间早,她是头一回这么晚下班。最近古玩市场附近在盖房子,有一片工地,老滔担心文潇一个女孩子走夜路不安全,坚持让她打车,并承诺给她报销。文潇在心里暗暗感慨,老滔真是个不错的老板,要是没有程轩这件事,在这家店长干没准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冬天的晚上又黑又冷,车子不好打,文潇拦了半天才拦下来一辆车子,司机伸出头问她:“美女,你去哪儿啊?”
“制造厂家属院。”
“太远了,去不了,我等着交班呢。”
文潇伸手看了眼表,“这都几点了您交班。”
“别提了,我夜班司机有事儿,让晚两个小时交班,要不正常六点交。”
“你在哪儿交班啊?”
“电塔那边。”
文潇想了一下,“电塔那有个433路公交车站你知道不?要不你给我拉到那吧。”
“行。”司机见交班前还能多拉一个活儿,而且这么顺路,自然很乐意。
文潇上车后司机就开始吐槽起他的夜班司机来,“不是我不爱拉你,哎,我这夜班司机事儿太多,昨天就说晚一个小时,今天又说晚俩个小时,这大冷天的,让你一个小姑娘跑去坐公交车我也挺不落忍的,这样吧,一会儿给你抹个零,少收你两块。”
文潇微微一笑,“师傅挺大方。”
“东北老爷们嘛,不在乎这些。”
“你夜班司机事儿这么多你咋还爱用他啊?”文潇好奇地问。
司机不好意思地笑了,“他这人吧,也不算没优点,人挺爱干净的,每次车里车外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就算下雪,路上跑的车也是我这辆最亮堂,其他司机哪有他勤快啊,我这人就是嘴碎,不高兴说两句就过去了,也不是完全不记得别人的好。”
文潇笑了,“师傅你性格挺好。”
司机笑得更高兴了,“我啊,就是瞎乐呵,我们开出租这行,大富大贵不大可能了,能吃饱饭,把老婆孩子照顾好我就心满意足了,人活几十年,乐也一天,哭也一天不是。”
“是,你说的对。”文潇的眼睛望向车窗外电塔周围的夜色,近几年凤城注重市政亮化,电塔是重点区域,五颜六色的灯透着一股虚假的繁华,乍一看好像跟上海北京这样的大城市有几分相似,可走近了瞧就会发现,那些关着的店铺和街道上稀稀拉拉的人流会直接而清晰地告诉你,这就是凤城,只是凤城。
下车的时候文潇没让司机抹零,那两块钱就当是她上的一堂乐观教育课,文潇觉着挺值,世界上不高兴的人那么多,难得碰到个真高兴的。
回家后她先上三楼找了陆珊珊,门依旧锁着,早上的包子还在门把手上挂着,已经变得硬邦邦的没法吃了,文潇把包子取下,心里忍不住担忧起来。自从那件事后她和陆珊珊就走的很近,几乎每天都要见一面,毕竟在拆迁区居住,还是两个女孩子,凑在一起也算是报团取暖。
可像今天这样一整天见不到陆珊珊还是头一次,文潇掏出手机,给陆珊珊发了条短信,“姗姗姐,我给你拿了包子,你没在家?”
等了半天也不见陆珊珊回短信,文潇心里的担心更甚,她一边心不在焉地热包子,一边寻思着明早上要是陆珊珊还没回短信,她就去报警。
好在睡觉前,陆珊珊终于回了信息,却只有简单的两个字,“没在。”
文潇感觉有些奇怪,陆珊珊给自己回短信从来没有这么简洁过,她不死心地又发了一条,“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明天早上一起吃早饭啊?”
“明天也不在,过几天回。”
文潇想陆珊珊或许在忙,就发了一条,“你在出差?好吧,等你回来再找你,注意安全。”
交接班的时候老曹忍不住抱怨了两句,“我说,你不能总这样,我要是乐意开晚上何必招夜班司机呢。”
于深没搭理他,自顾自整理驾驶位,用抹布细致地擦拭每一个角落。
老曹心里有些不乐意,这个小伙每次都要把驾驶位擦一遍,像嫌他埋汰似的,“我说,差不多得了,天天坐的地方,能有多埋汰?”
于深抬起眼眸冷着脸瞅了他一眼,不知为何,老曹被瞅的打了个哆嗦,心里莫名发毛,声音都跟着弱了几分,“明天交班准时吧?”
“嗯。”于深从鼻孔里哼出一声,埋头继续擦玻璃。
老曹自顾自走了,走在路上还忍不住回忆了一下于深刚刚那一眼,低声嘟囔:“大活人,看人怎么跟鬼似的……”
于深走的时候陆珊珊还睡着,现在天黑了,她却睁开了眼。陆珊珊盯着于深家的天花板发呆,感觉一切都像是梦,而且也说不清是美梦还是噩梦。
她看着天花板上简陋的灯管,灯管衔接处的线露了出来,被窗子斜照进来的月光勾勒出形状。这里确实不是她租的房子,陆珊珊房顶的灯是圆形的,还垂下了几块碎水晶,开灯的时候闪着光,看上去挺漂亮。
陆珊珊愣了一会儿,挣扎着坐起身,动作虽然不大,可依然牵扯着脖子上的伤口有些疼。她凭记忆找到白炽灯的开关,灯管的亮度让她一时不太适应,用手遮了遮眼,待适应后,陆珊珊打量起于深的房子来。
很简单,甚至可以称得上简陋,一张双人床,一个电视柜,一台大脑袋电脑,还有一张一块木板搭成的桌子,连衣柜都是拉链型的简易衣柜。
陆珊珊想起于深给她舅舅舅妈的那几万块钱,心里愈发难过起来,可是……
她回想起昨天晚上于深掐住她脖子时的眼神,有那么一刻,她相信他是真的想要杀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