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滔拿着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许久没写字,他感觉自己的手有点僵硬。
那天他追出去的时候那辆出租车已经开远了,天色黑暗,他没太看清楚出租车牌上的号码。
那么首先,就是要找到那辆出租车,还要跟他搭上线。
老滔记得那附近的红绿灯上好像安了摄像头,他合上本子,决定明天去交警队看看。
“上个礼拜丢的手机怎么现在才想起来找啊?去派出所报案了吗?”交警没好气地问老滔。
老滔摸了摸冻红的鼻头,低声说:“报了,我就想看下那辆车的车牌号,其他也不用麻烦你们。”
“调监控得有手续,你先把这个表填一下吧。”交警递给老滔一张申请表,还不忘语重心长地劝导,“你这手机想找回来有点费劲,我们队里也有丢手机的,到现在都没找回来。”
老滔赔笑,将填好的申请表递给交警,“这不是寻思着能找就尽量找嘛,手机新买的,不便宜,赚钱多不容易啊。”
交警不语,大致扫一眼申请表,问老滔,“什么时间?”
“上周五晚上大概八点半左右。”
交警看老滔一眼,“晚上啊,那更别报太大希望了。”
“咋了?”
“我们这里是郊区,又不是主干道,视频设备本来就配的不高级,晚上更看不清楚啥了。”不过他还是在电脑屏幕上一顿操作筛选,调出了八点二十五至八点四十的道路监控视频。
交警说的是事实,监控的屏幕显露出黑暗模糊的画质,甚至还时不时跳出一片片小白点,但老滔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要找的那辆车,“就是这辆,能放大点吗?”
交警把屏幕定格,放大图像,车尾的牌子模糊一片,数字无法辨认。
“没办法了。”交警无奈地说。
老滔叹气,客气道谢,“谢谢你啊,警察同志。”
“别纠结了,快点去买个新手机吧,别耽误正事儿。”交警劝慰道。
“好,谢谢。”
老滔道别交警,在路边的小超市买了杯奶茶,又让老板帮着倒了热水,一边搅和奶茶一边往下想,想的头疼也没想出来什么好办法。
发呆间他看见一辆出租车停在小超市门口,老滔本能地神经一紧,可看到出租车上下来的人不是那晚的男人,心头又一松。
“白包中南海。”男人盯着手机屏幕,头也不抬地说。
老板把烟递给男人,男人将手机放到柜台上,从兜里掏钱。老滔瞟了一眼男人的手机屏幕,一个橙色的大脑袋大嘴巴标识的东西一直在跳动,他随口问道:“这是QQ吗?”
男人把钱递给老板,向老滔投去一个鄙视的眼光,“哥们你土了不是,这是飞信。”
“哦,飞信啊。”老滔不是不知道飞信,他们做古玩的一般都是电话联系,这种新潮玩意就算让他们用也流行不起来,之前有几个文玩圈的小年轻倡导大家用飞信,可响应之人寥寥无几,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你们开出租的都用这个?”老滔问。
“啊,不然开车多没意思啊,群里面没事发发语音,扯扯淡,一天就过去了,也不耽误干活。”
老滔的脑袋兴奋起来,“那能把我也加进去吗?”
男人瞅他一眼,“你也是出租车司机?”
“我……我不是。”
“那你进去干啥?”男人眼里带了狐疑。
“我……”老滔急中生智,“我需要点出租车票子,这不是没地方弄嘛。”
男人眼睛一亮,“你要发票找我啊,我有。”
老滔心里苦笑,脸上惊喜,“你有多少啊?”
“你跟我过来。”男人招呼老滔上车,把储物盒里的发票一股脑拿了出来,“你看看这些够不?”
老滔装模作样地从头翻到尾,象征性地抽出几张,“这几张不行,剩下的我全要了。”
“那你给几个点啊?”
老滔琢磨了一下,回道:“十五个点。”
男人眼睛又一亮。
老滔打断他,“这些不太够啊,你还是把我加到你们那个群里,我还得再收点。”
男人打哈哈,“我帮你收不就行了。”
老滔拒绝,“你收起来多慢啊,我着急用,你放心,你要是还有发票,我优先收你的,给你二十个点,给他们十五个总行了吧。”
男人还是犹豫,看样子这是个专门收发票的,要是所有票都从他手里过一手,那还不财源滚滚?多赚那五个点没啥大意思。
老滔佯怒,“你这人怎么这么墨迹,我不乐意跟不爽快的人打交道,算了,这些票我也不要了。”
男人见老滔要走,忙拦住,“别啊,不就加群嘛,小事儿,我给你加进去不就行了。”说罢,掏出手机发了个链接给老滔。
老滔在男人的指导下一点点操作,十几分钟后,终于发出了第一条飞信群消息。
“收出租车票,提点丰厚,有意者私聊。”
一句简单的话让飞信群里炸了锅,“呦,来了个财神,我这儿一堆呢,多少钱收啊。”
“这些废票子可算有点用处了,都别跟我抢啊。”
“后边排队去,我先来的。”
老滔笑着一一回复,男人见老滔满意,开口要钱,“这回满意了吧老板,这么多货源,咱俩的账该结一下了吧。”
老滔爽快掏钱,多给了男人十块钱,“多的钱请哥们抽烟。”
男人乐开了花,“做老板的就是大气,下次有好事儿记着我啊,飞信常联系。”
老滔答应,送别男人后朝马路对面的老四季抻面走了过去,他不饿,只是需要个温暖的地方好好琢磨一下下一步该怎么办。
老滔叫了一份鸡架和一瓶老雪,掏出随身带的小本,将跟他联系的司机一个个记录下来……
周一早上,文潇一个人在店里收拾文玩,星期一买卖稀,各行各业都是一样的。临到中午,文潇以为迎来了第一个顾客,没想到却是老彭。
文潇的笑容僵了两秒,随后迅速撑住要落下来的嘴角,问道:“彭哥,你找滔哥啊,他不在。”
老彭背着手,左看看右摸摸,“啊,我不找他,就随便看看。”
“啊。”文潇假装低头写字,余光则警惕地观察着老彭每一个动作。
“诶,他这个串儿哪儿进的,品相不错。”老彭将一串老蜜蜡取下,拿在手里盘起来。
文潇不好意思出言阻止,默默戴上手套,走到老彭身边,将蜜蜡拿到自己手里,笑着说:“我也喜欢这个,油亮油亮的哈,听说不便宜呢,我可买不起。”
老彭有点不高兴,“才过来几天啊,心就向着你滔哥了?”
文潇做小伏低,“哪儿能啊,这行是彭哥你带我入的,这事儿我永远记的。”
这话老彭听着高兴,他凑近文潇,“诶,小文,你知道老滔这些尖货儿是从哪儿进的不?”
文潇的表情一时有些尴尬,“这我哪儿知道啊。”
“他就没个联系簿啥的?”
文潇假笑,“彭哥,你太看得起我了,这种关键信息,滔哥哪儿会让我知道啊。”
“那你就想办法知道知道嘛。”老彭手肘撑着柜台,“小姑娘脑筋要灵活点,以后你也是要做这一行的,多点货源不好吗?咱俩……信息共享,我给你好处。”
文潇睁着大眼睛看老彭,“彭哥,我咋脑筋灵活?”
老彭开始支招,“就比方说老滔来店里的时候,总得上厕所吧,手机他也不可能随时带着,到时候他那个通讯录你拍几张照片,还有这屋里的犄角旮旯,要是有名片啥的,别瞎扔,多看看,都存起来,这都是信息,二十一世纪什么最值钱?信息!”
文潇作懵懂状,“啊?二十一世纪最值钱的不都说是人才吗?”
“啊,人才,人才当然也值钱。”老彭再次靠近文潇,“小文,我看你就是个人才,我看人最准了。”
门口的风铃声响,吓的老彭一个机灵,见走进来两个顾客,老彭赶忙说:“我就不耽误你做生意了啊,我说的事儿,你好好琢磨琢磨。”
走出店门,老彭还不忘再看一眼老滔的店,语气带着嫉妒,“明明是个半路出家的,生意居然这么好。”随后又生气地看一眼自家店,“这都一上午了,好歹让我开个张啊!”
两个顾客买了一个吉利摆件,这张开的不算小,文潇微笑着送走顾客,仔细考虑了一下老彭的话,他想让自己当商业间谍的目的虽然不纯,但是他提出的两个方法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文潇看了看店内摄像头的位置,脑袋里思索出大概的摄像头死角,以及自己找东西的动作怎样才能不被发现。
闭店打扫的时候,她特意避着摄像头收拾东西,意外地在沙发后发现了一个木匣子,文潇做出捡东西的假动作,随手将木匣子打开,里面是一堆零七八碎沾了灰的手串和吊坠,不过在一堆东西的下面,露出了两块白。
文潇迅速将那片白色捡起来,是一张名片,她缓缓背过身,把名片揣进了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