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潇跟老滔说周五要请几个小时假,老滔直接让她把店关了,文潇有些犹豫,可玉佩的事情是正经事,她只好抓来钟晴顶班,这才放心地前往小南门188号。
陈翔的公司门面并不难找,下午的日头打在底商金灿灿的门匾上,文潇觉得门匾有一种奇怪的对立统一感,翔辉艺术品交易有限公司,艺术,果然是用钱堆起来的。
公司是个二层小楼,装修的颇有品位,推开门进去,文潇第一眼就看到了前台的小姑娘,穿一身西装,妆容精致,眼睛大大的,扫描仪似的打量人,没一点温度,瞧见文潇一身打扮,没温度的眼神里又多了几分傲慢,“你找谁?”
“我跟你们陈总约好的。”
小姑娘狐疑地重新瞅了一下文潇,慢悠悠地拿起话筒,拨了一个内部号,“陈总,楼下有位小姐说跟您约好了……哦,好的。”
小姑娘挂了电话,“你顺着这个楼梯上去,沿着我们公司发展墙走就能看到他办公室,我前台没人,送不了你。”
“没事。”
文潇走上二楼,忍不住瞥了几眼小姑娘说的公司发展墙,介绍的都是翔辉举办的几场书画拍卖会,看上去挺唬人。可一进办公区就漏了馅儿,偌大的办公区竟连一个坐着的人也没有,文潇心中不免纳闷,这个翔辉艺术品交易有限公司难道一共就两个人?
文潇敲了敲敞开着的董事长办公室的门,陈翔这才假装刚看见她这个人一般从桌前的文件抬起头,又把挂着纯金链子的眼镜从鼻梁拿下,“陆小姐吧,来,请坐。”
文潇走到老板台前坐下,从包里取出玉佩,单刀直入,“陈总,我就是想让你帮我看下这块玉佩。”
陈翔愣了足有两秒,这个女孩怎么感觉跟那天晚上电话里说话的女孩不是同一个?他对比起那天晚上那个女孩温柔甜软的话语和眼前这个女孩没有任何铺垫,上来就说正事的行事风格,下意识问道:“那天晚上是你给我打的电话吧?”
文潇觉察出陈翔的怀疑,努力笑了一下,“是我啊,陈哥,你还约了别人鉴定玉佩?”
“那倒没有。”陈翔还是觉得奇怪,不过依然重新戴上眼镜,端详起文潇带的玉佩来,“这块玉佩怎么瞅着这么眼熟呢?”
“是吗?你在谁哪儿见过吗?”文潇追问。
陈翔翻来覆去看了玉佩好几遍,最后放下玉佩,抬眼看文潇,“我说小姑娘,你是不是逗我呢?这不就我原来店里的玉佩吗?”
“那您还记得是从哪儿收的吗?”文潇继续追问。
陈翔对文潇的怀疑愈发深了,“你到底是过来问什么的?”
文潇尴尬一笑,“陈哥,我就是想问这个玉佩……这个玉佩……”她开始胡诌,“主要是我觉得这个玉佩应该是一对儿,想把另一块也买下来。”
“一对儿?”
“对啊,你看这不是雕的是条龙嘛,那应该有一块雕的是凤啊,我想把那块凤也买下来,你看我一个女孩,戴龙也不太合适。”
陈翔笑了,“你想要块雕着凤的玉佩还不容易,这块玉佩的成色也不是那么好,我保证能给你找到一块成色更好雕着凤的。”
“谢谢陈哥好意,可是我就是想要这块一对的那个凤,实不相瞒,这是要送给我男朋友的,我俩正好戴一对儿。”文潇假装羞涩地低下头,随后赶紧补充道:“不过现在认识陈哥了,以后我有什么别的需要肯定来找您,您看您这公司开的也挺大的。”
这一通马屁陈翔很受用,眼睛里的笑溢到了脸上,“我想想啊……这块玉好像是个男的卖给我的。”
“那你有那男的的联系方式吗?”
“我当时跟他要来着,他没留,不过说以后要是卖什么东西还过来。”
“那他后来过来过吗?”文潇越来越着急。
“没啊,没过几个月我店就兑出去了,自然也就不知道他去没去过了。”
“那他有什么特征你还记得吗?”
陈翔的目光重新聚到了文潇脸上,“小姑娘,你到底是找玉啊还是找人啊?”
文潇打哈哈,“找到人不就找到玉了吗?”
陈翔没多怀疑,“那你得找到什么时候去啊?”
文潇笑笑,“努力找呗,实在找不到就只能随缘了。”
陈翔用中山装的衣角擦了擦眼镜,回忆了一会儿,略抱歉地说:“我实在想不起来了,好像就是个挺普通的男人,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的,哦,好像有点黑,脸长啥样记不得了,毕竟都好几年了,能有快四年了吧。”
“四年……”文潇嗫嚅道。
“啊,我这公司都开了三年多了,怎么样,不错吧。”
文潇象征性地笑一下,“不错。”
陈翔又拉着文潇各处参观介绍了一圈,文潇无奈,只能继续奉承,毕竟是自己找上门求人办事的。
最后,陈翔终于露出了他的目的,“小陆啊,不瞒你说,哥现在公司业务增长地挺快,缺人缺的紧,你看你长这么漂亮,其实可以考虑下做拍卖师,哥跟你说,拍卖师老挣钱了,来哥这儿,哥不会亏待你的。”
文潇连忙摆手,“我不会啊。”
“公司可以培训你……”陈翔又开始滔滔不绝地画起饼来,直到太阳眼看着就要落下去,他依然是一副不休不止的模样。
文潇打断他,“陈总,这样,我回去考虑一下,有想法的话给你打电话行不?”
陈翔还想说什么,文潇马上道:“我一定会认真考虑的,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啊,谢谢陈总。”说完也不等陈翔回应她,逃也似的奔下了楼。
一路上,文潇都在思考,玉佩是四年以前拿出来卖的,而程轩是四年前死的,说明凶手很着急用钱,至少四年前很着急用钱。
需要钱就好办了,需要钱他就可能会拿别的东西过来卖,这样她就可以找到其他线索。
凉风吹过,路边光秃秃的树枝迎风晃了两下,像是在沉默地附和。
烤红薯小摊上,香甜气味顺着白雾爬进靠近之人的鼻腔,让抵不住诱惑的人驻足停留。
老滔手捧一个烤红薯,就着手里的矿泉水往下咽,烤红薯是热的,矿泉水却有些冰凉,一冷一热进到胃里,实在有些不舒服。
远远地,一辆出租车向他开过来,老滔把最后一口烤红薯咽下肚,也不喝水,顿时感觉嗓子眼有点噎,他吧嗒两下嘴,口水缓缓分泌,缓解了喉咙的不适。
老滔从石阶上站起身,朝出租车招招手,车子立刻向他站的地方停了过来。
老曹从车上下来,笑着问:“你就是收票的老板?”
老滔亦笑道:“啥老板啊,就是一做小买卖的。”
“谦虚了谦虚了。”老曹从兜里掏出一打票子,“你看这些行不?”
老滔很认真地看了看那些票子,抬起头说:“还行,不过啊,有几张不太行,你是开白班的吧,你要是方便,带我跟夜班司机认识一下,我想跟他说一下我都需要啥样的,省得打的不合适。”
老曹笑,“你跟我说不就得了,我回头告诉他。”
“诶呀,挺多说法呢,咋了,哥们,你是不是怕我直接跟他收就不跟你收了?你放心,我从你这儿认识的人,收多少都给你提百分之十。”
老曹讪讪地,“哪能啊,你直接都给他就行,我也不差这点儿。”
“哥们你放心,我老滔说到做到。”
老曹也不再推辞了,直接说:“我正好要交接班,这样,我带你过去认识一下,你俩交换下联系方式。”
“行。”老滔爽快上车。
随着出租车驶向交班地点,一个穿黑色羽绒服在路边等待的身影逐渐清晰,老滔紧盯着那身影,心脏扑通扑通开始狂跳。
是他,终于被他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