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督府的演武场内,贺岳、贺川正光着膀子角力。由于较量许久却势均力敌,因此两人咬牙对拼的同时,豆大的汗水也一滴滴砸落。
申时四刻的日头极为歹毒,两人身上的肌肉也在日光下泛起光来。
贺胜则躲在一旁的阴凉处,拿着纸笔记录着。
说来也是有趣。三兄弟长相虽然一样,性格却截然不同。
大哥贺胜稳重大气,做事得体。二哥贺岳则性格暴躁,冲动易怒。与两位兄长不同,老三贺川却是轻佻放浪,牙尖嘴利。
于是三兄弟之间常见的戏码,便是老三嘴上不饶人,有时凭口舌之利欺负了二哥,有时却挑起二哥的怒火,两兄弟直接干仗。
每当这个时候,老大贺胜不是调停弟弟们的纷争,就是帮他们记录干仗的输赢。
也不知早生一个时辰是否有血脉的压制,这么多年下来,老二的胜率始终高出一点。
贺胜作为大哥,十分顾全大局。见他们两人比拼已有半个时辰,体力也即将耗尽。便立马合上本子高声道:“今日又是一场平局。目前战绩,二弟胜局三百七十一,三弟胜局三百三十五,平局四百二十八。”
“哼!”
“哼!”
见到大哥发话,贺岳、贺川两人俱是冷哼一声,便结束了几乎两日一次的纷争。
说来奇怪,或许是这种知己知彼、高频率的争斗有利于提升武艺。如此六七年下来,兄弟两人的各项武艺,均比兄长高出一筹。
刚想到两位弟弟的武艺超出自己,贺胜就听到侍卫来报,说并州军的韩素正在府前求见。
听到韩素主动前来,贺胜惊讶之余也立马出声道:“是韩教习来了?那还不快请进来?”
这十几日的功夫,贺氏三兄弟去并州军营地可不是纯粹的喝酒享乐。
因钦佩韩素的射术,又听闻其在游射演练中神乎其技。于是贺胜兄弟三人每日上午都去拜访韩素,并向其讨教弓马。
韩素的点拨也让他们受益匪浅,时日一长,他们便和并州军的将士一样,口唤'韩教习'了。
贺胜刚刚说出'韩教习'三字,穿好衣服的老三贺川就脱兔一般窜了出去。他口中嚷嚷道:“不用劳烦别人了,韩教习我亲自去接。”
或许是韩素的颜值起了作用。老三贺川对他的态度最为热络,也最喜欢窜到韩素身边问东问西。
不过贺川的态度有些谄媚了。在带领韩素进入后院的路中,他神色颇为讨好,嘴中也巴拉不停,将府中的景色极其详尽的介绍了一遍。
呼~
见到贺胜之后,贺川的小嘴终于闭上。韩素也在深吸一口气后,抱拳行礼准备说明自己的来意:“见过贺小将军,致果校尉、振威校尉。”
这三兄弟虽年仅十七,征战却有三四年了,因此他们的勋阶也是不低。
老大贺胜如今是从五品上的游骑将军,只比朱珪的定远将军低了两阶。老二老三却颇为奇怪,老二贺岳是正七品上的致果校尉,老三却是从六品上的振威校尉。
招呼过后,想到这三人都颇为义气。韩素斟酌了一下便直接开口道:“今日我并州军受到奇耻大辱,我家侯爷本想忍辱负重。但素实在不忍,只好来都督府求告。三位有所不知,因我家侯爷厚待士卒,对来访的阴川镇士卒也是来者不拒,每日都以酒肉待之。而昨日抵达的洛阳宿卫们得知后,竟公然叫嚣:我等乃天子脚下一等一的精锐,阴川镇这等下兵吃得酒肉,我等吃不得?”
韩素说到这里,年轻的贺氏三兄弟眼中均已冒出火光。
见言语奏效,韩素也趁热打铁道:“于是他们便围住淮阳王,想要主帅带领他们,来我并州军就食。不知淮阳王是软弱还是阴狠,他不仅直接应了下来,还派亲卫告知我家侯爷,让他今夜务必备足酒肉,让宿卫们乘兴而来,满意而归。淮阳王不仅是宗室名王,还是太后的新宠。我家侯爷不敢得罪,只好应了下来并大肆采买,力求让洛阳的精锐之师吃饱喝足,养精蓄锐。因侯爷已经应承下来,素也不敢反驳。只能孤身前来,将此事告知诸位。”
说到这里,韩素也双眼泛红低声泣道:“我家侯爷体恤士卒,方才自掏腰包,供给酒肉。镇中将士,与我等一见如故,意气相投,来我营中享用酒食也是常理。可洛阳的宿卫们,既然是天子直领的亲卫,又是淮阳王这等名将统率。其日常供给,本就高出我军,岂有来并州军就食的道理?因此素有一求,望贺小将军,能够带些将士,今夜来我营中赴宴。淮阳王官职、爵位皆高于我家侯爷,若无他人撑腰,怕是会强令我家侯爷,供给酒肉了。当然,宿卫们乃是天下一等一的精锐,真要我家侯爷供给,我等也无怨言。”
贺氏三兄弟中,贺胜还算冷静。他听完韩素的请求一边思考,一边心中玩味:真要没有怨言,你来都督府作甚?
但他身后的贺岳、贺川两人却无法冷静了。贺岳直接破口大骂:“屁的精锐!那群杂毛窝在洛阳城里,杀过几个蠕蠕?砍了几个首级?小爷我十三岁就提刀砍人,十五岁就带领一队骑兵,把蠕蠕人揍得哭爹喊娘。精锐?老子最看不起他们这种人模人样,却没见过血的精锐。”
贺岳只是破口大骂,贺川的言辞更加毒辣:“哼!淮阳王这条丧军失地的老狗,也敢人前狂吠?还天子脚下一等一的精锐?依我之见,淮阳王擅长伺候太后这等老妇,那他手下的士卒有样学样,不是当鸭子,便是做兔子。以鸭兔为军,蠕蠕人若是见到,怕是欢喜的很。”
“噗!”听到贺川的戏骂,表演状态的韩素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贺川说的确实过分,尤其是涉及到了太后。因此贺胜也站出来斥责道:“三弟勿要胡言。太后今年三十有五,还...”
说到这里,贺胜也不好意思解释了。他们三人的娘亲三十有三,太后比自己娘亲都大,确实也不小了...
就在贺胜、贺川聊及太后之时,老二贺岳也突然出声道:“大哥。淮阳王欺压并州军虽与我等无关。但这些时日,我等也吃了不少酒肉。正所谓吃人嘴短,我等不过去撑腰,将来岂有颜面?”
贺岳此话说的在理,韩素也正是看重他们的义气,方才前来挑动。
果然,贺胜也点头赞同贺岳的意见。他思虑一番后接着说道:“淮阳王即是主帅,又是宗室。我们兄弟作为小辈,也无大用,不如请几位资历深厚的老将出马。”
贺胜这番话说的韩素眼前也是一亮。阴川镇战事频繁,因此战功赫赫、资历极深的老将也是不少。
有这些老将坐镇,便是淮阳王也不敢随意发作。
想到此处,韩素便站起身来拱手道:“多谢几位援手。素代我家侯爷,感激不尽。”
看到韩素行此大礼,贺胜也赶忙上前扶起道:“韩教习何必多礼?秀容侯虽是军功不多,但为人慷慨豪迈,我兄弟三人颇为敬佩。如今他被淮阳王这等小人欺压,我们兄弟岂有袖手旁观之理?”
贺岳、贺川也异口同声道:“不错。并州军有难,我等自要相帮。韩教习勿忧,我们兄弟这就唤人助阵!”
听到贺氏兄弟开口应承,目的达成的韩素也朗声笑道:“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啊!贺大都督乃当世一等一的英雄,三位也是人中之龙凤,一时之俊杰。”
见韩素同时夸赞自家父子,贺氏三兄弟心中骄傲之余,帮并州军撑腰解难的想法也愈加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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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书·怀朔王列传》
怀朔郡王,阴川镇人也。姓贺氏,名胜,字破军,父乃平朔郡王贺无忌。
其母一胎三子,皆长成。因勇武过人,弓马娴熟,世人称曰:贺氏三虎。
胜美姿仪,英武不凡,身长八尺五寸,有膂力。
太康二年,年十三,兄弟三人皆以马弓手入阴川镇。
此后四年,胜征讨蠕蠕,立功无数。并以游骑将军,任骑兵统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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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朝女帝秘史》赵重阳
贺氏三兄弟作为三胞胎,每个人都成为当世名将,可谓极其罕见。
而在早期的时候,因为三人颇讲义气,他们与燕高祖的关系也十分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