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抚着心口,气息有些不稳。
就是因为楚凝的挑唆,她最孝顺听话的儿子,都开始明目张胆的忤逆她了。
看着温温柔柔的小姑娘,怎么一点儿都不乖巧呢?
这丫头,对她这个婆母,缺乏应有的恭敬和尊重。
“好了好了,贤妃你如果身子不舒服,就留下来吧!奕辰都是要成家立业的人了,你别总拿他当小孩子。”皇上不以为然的摆摆手。
这哪里还有母贤子孝的和谐?
“皇上,臣妾膝下只有奕辰这一个孩子,唯恐他再出了闪失。是臣妾多言、多虑了。”贤妃姿态放得更低了。
她知道,自己已经引起皇上的不悦了。
她不想再次失宠,因为圣眷正浓,得到的好处太多了。
她要牢牢抓住皇上的心,不止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筹谋多年的计划。
“都是李睿肆意妄为,才伤害了奕辰。你的担心不无道理,毕竟有伤在身。既然如此,他们两个就不要去了。”皇上龙颜微现恼意。
贤妃哽住的一口气这才缓了过来,柔声问道:“陛下的吩咐,你们两个可听到了?”
她人微言轻,说话没有分量。
皇上是金口玉言,他们还敢抗旨不成?
“朕的意思是,李睿和奕辰都在府里安心养伤吧!英王随行即可。”皇上更正着。
贤妃会错了他的意思。
“皇上,臣妾与楚小姐一起照应奕辰,想来不会出现什么差错的。”贤妃急忙改口。
她费尽心机,可不是要为他人做嫁衣的。
她不去,李睿和李奕辰都不去。
如此,不是白白便宜英王了吗?
他因为得了一桩好姻缘,最近出的风头,够了!
“要他去的人是你,不要他去的人也是你。贤妃,儿子大了,你该放手了。”皇上不赞成的摇摇头。
“唉,不管他多大了,在臣妾的眼里,依然还是孩子。整日左思右想的,唯恐有照顾不周的地方。却没有想到,他如今不需要我事事亲力亲为了。是臣妾糊涂,忘记他长大了,也忘记自己老了。”贤妃自嘲的笑笑。
皇上说得对,李奕辰,不再是那个对她唯命是从的孩子了。
“什么味道这么香?”皇上抽了抽鼻子,很自然的转换了话题
“父皇,这香气四溢的,一定是母妃的小厨房又做了精美的吃食。您今日来得巧,围炉煮茶,奉几样点心,六腑皆芬芳。儿臣,就不打扰父皇、母妃的雅兴了。”李奕辰含笑抱拳。
“不许打趣儿朕。”皇上板起脸来。
只是,眼中笑意未散。
“奕辰描述的好一派人间烟火,若不是政务缠身,朕倒是真想过几日平平淡淡的生活,体味民间夫妻之乐。”皇上对着李奕辰和楚凝的背影大发感慨。
“皇上,臣妾别无所长,只有一颗平凡但诚挚的心。不论您何时来到云霞宫,茶饭都会温在灶上,灯火,也都永远亮着。”贤妃含情脉脉的凝视着面前的男人。
她粉面羞红,还带有一丝怯意。
那少许的畏惧,是来自于对皇权的敬服,还是对他的崇拜,就不知得而知了。
男人,都有很强的征服欲。
贤妃的娇柔畏怯,皇上看在眼里,唇边的笑意逐渐放大。
“那朕,就与你做一日平凡夫妻吧!”皇上对着贤妃招了招手。
美食可口,秀色可餐。
贤妃柔笑着依偎过来,“皇上,皇后娘娘才是您的妻,臣妾不敢僭越。”
她表面十分谦逊,心里却暗自得意起来。
只要她愿意,她的分位,还能再往上升一升。
与皇后娘娘比肩,成为这后宫最尊贵的女人,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她有亲生的儿子,而皇后,她没有。
云霞宫里迤逦缱绻,坐在马车上的楚凝同样心情大好。
“我们本来就是要去参加祭日的,这有什么好高兴的?”晋王凤眸中映进楚凝明朗的笑容。
小姑娘,还真容易满足呢!
“晋王,恭喜你终于脱离了她的掌控。”楚凝喜眉笑眼的。
贤妃是个很温柔的人,她用示弱的方式提出自己无理的要求。
你很难拒绝她,因为她身娇体弱,因为她是为你好。
难怪十几年晋王都对她百依百顺,她太懂得利用母亲的身份去控制儿子了。
晋王勾了勾唇,其实,他早就脱离了贤妃的掌控。
只是顾念母子之情,没有撕破脸,更不会闹得彼此难堪。
母子一场,他会全了她的体面。
但是,名分是假的,情意是假的,她还有什么资格继续对自己指手画脚?
“楚凝,本王,可能要被另外一个人的掌控了。”晋王的大手把她鬓边垂落的发丝抿了上去。
低垂的目光,如同春日的湖水,荡出层层涟漪。
“啊?”楚凝皱起了好看的眉头。
“是,皇上吗?”楚凝闷声问道。
她看出来了,皇上对晋王的态度,较之从前,亲近了许多。
难道,他发现了晋王的价值吗?
“不,这一次,是本王心甘情愿的。”晋王修长的手指轻轻戳了戳小姑娘鼓鼓的面颊。
她气呼呼的样子,很可爱。
楚凝蓦然瞪大了丹凤眼,欢喜的心跳都乱了节奏。
那个人,是她吗?
“我,我没想着掌控你。王爷,你应该知道,但凡真心爱你的人,都不舍得难为你的。”楚凝与他额头相抵,细白的手指在他的胸口上无意识的画圈圈儿。
李奕辰一愣,这话,曾经有人对他说过。
“楚凝,七年前的冬日,你去过文渊阁吗?”李奕辰抓住了她的手。
楚凝眨了眨眼睛,许久之前的事情了,她记不清楚了。
冬日,很漫长的。
她那个时候还小,跟李睿是青梅竹马的交情,她经常进宫去找他玩耍。
偶尔,也会随意的四处走走。
“文渊阁是皇宫藏书的地方,大殿旁边有一片竹林。你在那里,有没有看到过一个身穿月牙白锦袍的小男孩儿?”李奕辰进一步启发她。
“他面朝竹林,蹲在地上,两个肩膀一耸一耸的,嘴里嘀咕着他又让什么人失望了?”楚凝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
她解劝了他好久,那男孩儿始终一言不发,也不肯转过头来。
后来,远处传来李睿的呼喊声,她就跑走了。
才跑出几步,她又折了回来。
“你不要难过了。但凡真心爱你的人,都舍不得难为你的。”
这是她给他的最后一句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