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杨般挺拔的少年,面上闪过淡淡的忧虑,抬起头来的时候,眉眼冷峻,神色漠然。
对南百川亲切的呼唤毫无回应,只斜睨着他。
“蒋玉萍!是你!你与贼人勾结,劫走了我的儿子,把他藏到了江南,然后与我义绝。我家破人亡,竟然是你设下的圈套。你早有谋划,你真是卑鄙无耻!”南百川睚眦俱裂的叫嚷起来。
在看到儿子的这一刻,他才知道这个看似柔弱温婉的女人,却是个心机深重的。
她把自己和南家的未来都算计进去了。
“你招惹了强敌,夜袭平阳侯府是我谋划的吗?你与蓝玉儿苟合,是我谋划的吗?你觊觎齐王侧妃是我谋划的吗?”蒋玉萍发出了一连串的诘问。
南百川张口结舌,无言以对,苍白的脸涨红了。
他暗暗的咬牙,这女人,跟楚凝在一起待久了,都学得牙尖嘴利了。
果然是至亲至疏夫妻。
昔日的恩爱夫妻,一旦撕破脸皮,,还不如陌生的路人呢!
她是知道自己软肋的,哪疼往哪里扎。
到底是外人,自己负了她,她怨恨至今。
但是,他从来没有亏待过儿子的。
“鸿业,我是你爹啊!你快过来,好久不见,爹想死你了。好孩子,你别被你娘的花言巧语给骗了。她,她早就红杏出墙了。在京城的时候,就与燕文搅在一起,暧 昧不清。爹发现之后,一时气不过,起了报复之心,才与蓝玉儿私通了。是她有错在先,是她毁了我们这个家。”
南百川倒打一耙,把所有的过错都归咎在蒋玉萍身上。
蒋玉萍气得浑身颤抖,南百川扒下了他虚伪和善的面具,是如此的寡廉鲜耻。
这无耻的程度,超出了她的想象。
她简直无法想象,这就是她与之同床共枕十几年的男人。
不但他们的恩爱是假的,就连他温润儒雅的品行也是装出来的。
燕文过去就想一脚踹飞了他。
天地良心,他在京城远远的见过蒋玉萍一面。
那还是她去武安侯府做客的时候,但是他们不曾有过来往,连交谈都不曾有过一句。
南百川这简直就是满嘴喷粪!
楚凝一把拉住了他,微微摇摇头。
鸿业在呢,这件事交给他处理吧!
早晚都要面对的。
南鸿业上前一步,把他娘护在了身后。
十三四岁的少年,跟他娘一般高的个子,沉下脸的时候,颇有几分威严。
南百川一愣:儿子不会真的被蒋玉萍蛊惑的跟他生疏了吧?
父子天性,母子连心。
说到底,这是他南家的血脉,跟他最亲的。
“鸿业,你怎么了?难道你要袒护这个贱人吗?别忘了,你是南家的子孙,难道你要数典忘祖吗?”南百川厉声指责。
南鸿业一皱眉,他是怎么好意思提起祖宗的?
他有脸去见列祖列宗吗?怎么跟他们交代自己把祖传的爵位给弄丢了呢?
“你是谁?我们认识吗?”南鸿业黑亮的眼睛里尽是疑惑和陌生。
南百川一呆:这孩子不会失忆了吧?
就是个傻子,他也得要回来!
只要儿子留在身边,就不愁蒋玉萍不乖乖的回到他的身边。
“鸿业,我是你爹南百川啊!你这孩子,青天白日的,怎么还魇住了呢?可是,得了什么病?”南百川关切的问。
“哦,原来是平阳侯,啊不,是南县令啊!你就是辜负和背叛了我姑姑的那个男人?”南鸿业冷冷的质问,就势挽住了蒋玉萍的手臂。
蒋玉萍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这孩子,选择了她!
燕文目瞪口呆,这孩子,当真是魇住了。这满嘴里,胡说八道什么呢?
楚凝眨眨眼睛,鸿业他提出过要做蒋家的孩子,所以,是从这一刻开始了?
“你胡说什么呢?”南百川诧异的问。
他看着五官样貌甚为熟悉的孩子,对他却是一副冷冰冰的态度,心里顿时不舒服起来。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不管他做错了什么,南鸿业都要在他膝前尽孝,给他养老送终的。
敢不认他这个爹,他就告南鸿业一个“忤逆不孝”之罪。
“南县令认错人了。我是江南郡守之孙,我爹是蒋家长子蒋世英,我叫蒋宇轩。你再敢污蔑和诋毁我姑姑半个字,别怪我不客气。”南鸿业抡起了拳头。
示威的在南百川眼前晃了晃。
南百川后退一步,他狐疑的打量着南鸿业。
自己的儿子,他还能认错?
这孩子个子长了一大截,脸色不像过去那么白嫩了,而是呈现出健康的小麦色。
但是,脸庞的轮廓和那五官,分明就是南鸿业啊!
只是,他的眼神不仅冰冷,而且很陌生,仿佛他们真的是素不相识的人。
蒋宇轩?
南百川在记忆中搜索了一遍,他,还真记不得蒋玉萍有没有这么一个侄子。
他在京城的时候,是有爵位的侯爷,官职不比蒋鹏低。
年节他都会殷勤的书信问候,也有厚礼奉上,但是对蒋家的后辈没有多少关注。
“胡说!你就是南鸿业,是我的儿子,休想谎言欺骗于我。走!你跟我回去!”南百川伸手去拽南鸿业。
南鸿业一甩手,南百川一个趔趄,差点儿摔了出去。
南鸿业眉宇间的一丝不忍稍纵即逝,随即恢复了冷漠,连扶他的意思都没有。
南百川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形,再看看漠然视之的那个少年,心中不禁泛起狐疑来。
这孩子,难道真的不是鸿业?
儿子自小对他说不上多亲近,但是恭敬有加,十分孝顺,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受伤,不为所动?
“南县令看仔细了,本公子与你可有相像之处?”南鸿业绷着脸问。
小时候很多人都说他生了一副好相貌,酷似他娘。
还有人说过奉承话呢,什么“儿子随娘,金砖打墙”。
他这会儿暗自庆幸,如果他长了跟他爹相似的脸,就是想瞪着眼睛说谎话都不成了。
“怎么就不像?你那眉毛,你那耳朵,不是都像我?”南百川仔细寻找着证据。
蒋玉萍黛眉弯弯,形似柳叶。
他和儿子,都生了一双一字眉。
还有耳朵,蒋玉萍生的元宝耳,小巧莹润。
而这孩子耳廓丰厚,上端超过了眉毛,显然跟蒋玉萍是不一样的。
“南县令,我祖父我父亲都是这样的眉毛。”南鸿业坚决不承认他像南百川。
男人的眉毛大多粗而长,女人弯弯细细的,这有可比性吗?
他分明就是强词夺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