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侯府正门上的匾额被晋王带来的人给摘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块没有底色的原木匾额。
长宽的尺寸都明显小于原物,“南府”两个字,写得随意潦草。
如同它的主人,再没有了昔日的威风。
“呦,平阳侯府的匾额怎么被换了呢?”路过的百姓不解的问。
“南百川酒后乱性,欲对齐王侧妃行不轨之举,因此被削爵贬黜了。这几日就要赴江南,改任七品县令了。”晨风“很好心”的透露了内情。
“啊?呸!”
听的人先是一愣,随即一口啐了出来,脸上尽是鄙夷之色。
几个小乞丐左手握着铜钱,右手拿着香喷喷的烧饼,笑嘻嘻的传播这消息去了。
晨风暗笑,这落井下石的人,是唯恐南家死灰复燃吗?
只是,这招儿也太损了点儿。
“阿嚏!阿嚏!”
楚凝鼻子一痒,打了两个大大的喷嚏。
她眨着明亮的大眼睛,露出了小狐狸一般的微笑:“嘿嘿,杀恶人即为善念。”
何况自己并没有做杀人放火的坏事,只不过撕下了南百川伪善的面具。
南百川做下的丑事,原本只有去赴宴的人才知道。
经过晨风和楚凝的大力宣扬,全城的百姓都知道了。
等南百川送晋王出来的时候,南家二爷带着族人匆匆赶来了。
南二爷抬起头来,“南府”两个字,刺的他眼睛生疼,心口堵的透不过气来。
“南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玩意儿?”老头儿扑上去,抡起拳头就砸向了南百川。
“二叔!”南百川抓住了他的拳头。
眼中厉色一闪,又被强行压了下去,绷着脸说道:“即便我不是平阳侯了,还是当着皇差的。随意殴打朝廷命官,轻则受杖刑,重则要入狱。你这把年纪了,还是平心静气的好,否则,这身子骨怕是熬不住。”
南二爷气得浑身颤抖,他捶打着自己的胸口,老泪纵横,指着南百川骂道:“你这孽障!你少在我面前摆官架子。一个七品县令,你也好意思说得出口?我南家祖上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家业,几代人费心费力的维系,到了你的手里,不但没有光耀门楣,反而被削了爵了。
你不要脸,我们这些人还要呢!你保不住祖业家业,连自己的妻儿都保不住,真真是个废物!论辈分,我这个叔叔有教训你的资格吧?”
老头儿说完,扬手一记耳光抽在他的脸上。
自己却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痛哭失声:“完了!完了!南家完了!你叫我们这些人死后有何脸面去见先人哩?”
“二叔,你不要闹了,皇上只是一时气怒,对侄儿小惩大诫。侄儿日后还有起复的可能,我会挣一份更好的前程。您若是把侄儿的脸皮扒下来踩在地上,我以后可就无颜回京,重振门庭了。”
南百川忍着气怒,低声劝慰着南二爷。
墙倒众人推,什么时候他成了过街老鼠,谁都可以随意打骂了?
南二爷面色稍霁,老眼中重新闪耀出一点儿亮光来。
“你说的都是真的?你还能回来?这匾额还能换回来?”
南百川重重的点头,他一定会回来的。
“希望我有生之年还能看到这一天。”南二爷唏嘘一声。
“行了,带着他们赶快走吧!有外人看笑话的,还有自家人上树拔梯的吗?”南百川转身回府,关上了大门。
皇上的圣旨刚到南家,他无意中犯下的错,就连城中的百姓都知道了。
显然,泄露消息的人,就没有想过给他留一点儿脸面。
南百川离开京城的时候,比流放的犯人还要惨呢!
至少人家还有家人送行,南百川却连个跟他道别的人都没有。
他现如今,无妻无子。
受过平阳侯府诸多恩惠的南家旁支,找他麻烦的时候,一个不少。这个时候,却集体消失了。
他素日在朝中人缘很好,与文武群臣相处和谐。
这些兄弟朋友,连一杯送行的薄酒都没有为他准备。
他带了几名心腹,备了金银细软,临行之前看着门前冷落鞍马稀的南府,暗自感叹:真是世态炎凉,人情如纸。
“平阳侯。”
身后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
南百川转过头来,楚凝喜眉笑眼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哦,不对不对,我应该称呼你为南县令了。”楚凝急忙改口。
南百川:“……”
这死丫头就是故意给他难堪的。
“楚凝,你不会是来给我送行的吧?”南百川自嘲的笑笑。
看他笑话的人多了,不差楚凝这一个。
京城中最痛恨他的,除了齐王,就是楚家人了。
“我来的匆忙,不曾备下酒菜。而且,南县令,此去江南,你还是戒酒吧!那里的姑娘,芙蓉如面柳如眉,个个都是美艳不可方物的,若是你一个把持不住,再犯了之前的错,怕是要被削职为民了。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只是这一辈子,就倒霉在蓝玉儿母女身上了。”
楚凝摇头叹息,眼里竟然流露出几分惋惜来。
南百川鼻子都快气歪了,哪壶不开提哪壶,她到底想干什么?
“楚凝,我急着赶路,这些闲话你说给别人听去吧!”南百川撂下了脸子。
这一去,山高路远,楚家虽然对他一直怀恨在心,但是想难为他,是鞭长莫及的。
“南县令,江南有我一位故人。这几日我正有一事求她,所以麻烦你替我捎去一封书信。我不会让你白帮忙的,喏,这是酬金。”
楚凝说着把封好的书信和一锭银子塞到南百川的手中。
那银子,估摸能有二三两。
气得南百川就想砸在她的脸上,这死丫头是把他叫花子打发了吗?
再看到信皮上的字迹,南百川这火气就更大了。
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几个大字:蒋玉萍姨母亲启。
他去了江南,躲蒋玉萍还来不及呢,如何会去见她?
那不是自取其辱吗?
南百川刚想拒绝,转念一想,见面三分情,或许他和蒋玉萍还有重修旧好的可能。
有了这封书信,他也有了见蒋玉萍的理由。
“好,我就替你做一回信使。”南百川把书信放进怀里。
“如此,多谢了。南县令,一路顺风啊!”楚凝笑着挥挥手。
他这一去,可能遭老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