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舱的白雾散得差不多时，江川的手指在舱壁上轻轻敲了两下。
叶梦梦正趴在床沿打盹，被这声音惊得直起身子——舱盖已经完全升起，江川半靠在软垫上，眼睛半睁半闭，嘴唇泛着白。
“水。”他哑着嗓子说。
叶梦梦抓过床头的保温杯，倒了小半杯温水递过去。
江川抬手接杯子时，手腕抖得厉害，叶梦梦赶紧托住他的手肘。
水顺着他喉咙滑下去，他闭了闭眼睛，再睁眼时，目光扫过墙上的金属管线和悬浮的机器人：“这地方...和我世界的实验室不一样。”
“先别说话。”叶梦梦把杯子放回床头柜，“机器人说你还在适应分子结构，得慢慢恢复。”
江川没接话，试着坐直些，腿刚动了动就往下沉。
叶梦梦伸手扶他，掌心触到他手臂的肌肉，硬邦邦的像块冻过的牛肉。
“肌肉群还没适应重力。”机器人飘过来，“建议前两小时保持半卧位，每十五分钟活动一次手指。”
江川盯着机器人看了会儿：“你们这的机器人...能自主分析生理数据？”
“基础功能。”何琳从门外进来，手里抱着平板，“这基地的科技比市面上至少超前三十年。”
她把平板往桌上一放，“刚才机器人说你量子重组完成度99%，剩下的1%是细胞记忆校准。”
江川没搭话，低头盯着自己的手。叶梦梦注意到他指节微微发颤，像是在对抗某种看不见的力量。
过了会儿，他开口：“在量子通道里...我好像同时活了几辈子。”
叶梦梦和何琳都没动。江川的声音轻得像叹气：“有个世界里，我和你在咖啡馆喝拿铁，聊周末看什么电影；有个世界里，丧尸攻破了安全屋，黑鹰...他没能跑出来。”
他顿了顿，“最清楚的是，我看见一群穿黑西装的人，在水晶穹顶下开会。
他们说'两个世界的实验数据已经足够'，说'该启动第三阶段了'。”
何琳的手指在平板上快速划动：“第三阶段？”
“守护者的终极计划。”江川抬头，“福斯特是他们推出来的白手套，新伊甸园、方舟基金都是幌子。
他们真正要做的，是把现在这两个世界当燃料，造个'完美新世界'——每个人从出生开始，性格、职业、甚至死亡时间都被设定好。”
叶梦梦的后颈起了层鸡皮疙瘩：“他们凭什么？”
“他们觉得自由意志是bug。”江川扯了扯被单，“二战前有批科学家搞秘密研究，发现平行宇宙能被人为分割。
他们建了守护者，在两个世界里投变量：一个给科技，一个给灾难，观察哪边的人类更'可控'。现在数据收集够了，他们要把两个世界的量子能量榨干，捏个没bug的新模型。”
何琳的平板“啪”地掉在桌上：“那倒计时...是两个世界崩溃的时间？”
“58天。”江川说，“逆转计划分开两个世界时，在量子层面打了个补丁。
补丁有效期58天，之后两个世界会像两块吸铁石，越贴越近，最后炸成量子碎片。
守护者要在爆炸前，用五个基地的引擎把他们选中的人'转移'到新模型里。”
“选中的人？”叶梦梦皱眉。
“基因库里的'优质样本'。”江川指了指墙上的机器人，“这基地存着他们高层的冷冻基因，新世界里，这些人会被'复活'，当管理者。剩下的...当数据。”
何琳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这和屠杀有什么区别？上百亿人当燃料，就为他们那套狗屁模型？”
江川没接话，伸手抓住叶梦梦的手腕。他的手还是凉的，但力气比刚才大了些：“我在量子流里看见过他们的数据库。
从1952年开始，他们已经重启过七次实验。每次旧世界崩溃，新世界就用旧世界的量子能量当种子，循环往复。”
叶梦梦抽回手，走到窗边。窗外的雪还在下，雪粒打在防弹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响。
她转回身：“机器人，这基地到底干什么的？”
机器人的光学传感器闪了两下：“观测站，监控量子波动。”
“阿尔法-奥米茄-1952-重置。”江川突然说。
机器人静止了三秒，声音变了调：“高级权限激活，欢迎回归，督导者。需要什么信息？”
叶梦梦和何琳都愣住了。江川解释：“在量子流里，我...蹭到了个守护者高层的记忆。”
他对机器人说，“显示五个基地的位置和功能。”
全息投影在房间中央展开，五个红点在地球仪上闪烁：“西伯利亚能量汇聚、喜马拉雅意识转移、南极量子稳定、亚马逊生物样本、撒哈拉时空锚定。所有基地需同步激活，创世引擎才能启动。”
“破坏其中一个就行？”叶梦梦问。
“理论上。”机器人说，“但每个基地有独立能源和自毁程序，强行破坏可能触发连锁反应。”
会议室的灯突然闪了两下。何琳敲了敲平板：“我黑进了守护者的内部网络，他们的成员名单...能吓死你。”
她把平板转向叶梦梦，“各国财长、军工集团CEO、情报机构头目，连联合国秘书长都是他们的人。”
叶梦梦掏出通讯器：“王秘书，收邮件。”她按下发送键，“如果我们栽了，至少让这些名字见报。”
江川靠在椅背上：“他们内部不是铁板一块。
量子流里，我听见有人说'这代实验体觉醒率太高'，有人说'再重启下去能量不够'。”
他看向叶梦梦，“或许能找反对者合作。”
机器人突然开口：“本基地储存守护者成员完整基因图谱，用于新世界重建。需要访问吗？”
叶梦梦和江川对视一眼。生物保险库的门是密码锁，机器人飘过去，门“咔嗒”一声开了。
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几千个冷冻舱，每个舱上都贴着银色标签：“福斯特”、“大主教”、“督导者07”。
叶梦梦抽出一个标签看：“基因序列、虹膜数据、声纹样本...有这些，能伪造生物识别。”
“但守护者的系统是联网的。”江川说，“我们一动手，其他基地马上会收到警报。”
“所以要同时动手。”叶梦梦把标签塞回冷冻舱，“我联系王秘书组突击队，何琳负责技术支援，你...”她看了眼江川的腿，“能行吗？”
江川扶着舱门站起来，虽然晃了晃，但没倒：“在量子流里，我学了他们的操作手册。
这是咱们最大的优势。”他指了指自己太阳穴，“而且...我记得怎么拆创世引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