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的军用机场跑道结着薄冰,C-130运输机的螺旋桨在冷风中缓缓转动。
江川拍了拍机翼,对叶梦梦说:“这是最后的'信使',改了高效燃料和隔离舱,能直飞南极。”
叶梦梦踩着登机梯往上走,机舱里的景象让她顿了顿——控制台亮着幽蓝的光,几台专用计算机排得整整齐齐,通讯系统的天线垂下来,在舱顶投下细长的影子。
“你们重建了不少东西。”她回头说。
江川跟着上来,手指在操作台上敲了敲:“末世头年死了七成,剩下的要么疯要么跑。活下来的都精得很,军事基地这种地方早被抢着占了。”
他调出卫星图,屏幕上南极大陆的白点里泛着红光,“南极基地周围的交叠点,每六小时冒一次,每次多延半小时。”
叶梦梦凑近看,图像边缘有细碎的雪花在闪:“节点能量堆在那儿,融合效应被放大了。要是按这速度,等我们到,说不定能直接穿过去。”
飞机轰鸣声盖过了她的话。引擎预热时,叶梦梦摸出量子通讯器,按键按得很慢——她知道信号不好,但总得试试。
“李维?陈?收到回一声。”
静电噪音里突然蹦出几个词:“叶...梦梦...方舟...灯塔...陈留下...”声音像被揉皱的纸,“我...安全...分离器...”
“李维!”叶梦梦把通讯器贴在耳边,“陈怎么样?”
噪音猛地炸开,屏幕黑了。她连按几次重拨键,只有电流声嗡嗡响。
“干扰越来越狠。”她抬头看江川,“融合波可能把量子信道冲乱了。”
江川扯过战术地图铺在桌上:“现代那边的事,我们管不了。南极的节点控制室,必须我们自己摸进去。”他用红笔在地图上画了个圈,“陈说过,分离器得同时连两边的节点。李维要是到不了,我们...”
“他会到。”叶梦梦打断他,在笔记本上画波形图,“陈用命换的时间,李维不会浪费。”
飞机掠过赤道时,仪表盘突然抖了起来。飞行员喊:“重力场波动!”
叶梦梦趴到舷窗上——天空是紫的,云层里浮着现代客机的影子,机翼上的灯明明灭灭,像被按进水里的萤火虫。
“引擎2、3失能!”副驾驶的声音发颤。飞机猛往下沉,桌上的笔“哐当”掉在地上。
江川扑到副驾驶位,手攥着操纵杆往下压:“拉平!拉平!”
叶梦梦死死抓住座椅扶手,耳鼓膜疼得厉害。
机舱警报响成一片,导航屏的数字跳得飞快。
技术专家趴在控制台前敲键盘:“两个世界的规则在这儿撞上了!”
他抬头时额角挂着血,“这是头回见这么强的波动。”
十分钟后,震动突然停了。叶梦梦摸了摸脸上的冷汗,座椅上的安全带勒出红印子。
江川回到座位,作战靴在金属地板上磕出响:“系统恢复七成。”
他扯下战术手套,指节泛白,“再晚半分钟,我们得喂鲨鱼。”
技术专家擦了擦屏幕上的血:“记录下来,这波动比上个月东京的还狠。”
他推了推歪掉的眼镜,“按这趋势,后面的异象只会更凶。”
接近南极时,叶梦梦又趴到舷窗上。冰原被一层半透明的膜罩着,膜里影影绰绰——一边是末世的破楼,天线歪在雪地里;另一边是现代的科考站,五星红旗在楼顶飘。
“临界前阶段。”叶梦梦说,“屏障薄得能戳破。”
技术专家调出扫描图:“三个穿越点,最大的在基地东南两公里。”
他用笔尖点了点亮点,“稳定度63%,能过人。”
江川把地图折起来塞进口袋:“雪地车在那着陆。
末世基地的防御弱,但有自动机枪和丧尸群。”
他看了眼手表,“进基地后找穿越点,连控制室。”
叶梦梦摸了摸战术背包里的量子稳定器:“问题是李维能不能同时到现代的控制室,没分离器...”
“他会到。”江川打断她,“现在准备着陆。”
他拍了拍她的肩,“这冰原上,后悔药比黄金还金贵。”
飞机开始下降,螺旋桨搅碎光膜,雪粒子打在舷窗上。
叶梦梦盯着下方的冰原,半透明的膜里,两个世界的影子正慢慢融成一片。
方舟的秘密审讯室里,陈的手腕被金属环扣着。
杜若站在投影前,全息屏上是全球的融合热点图:“进程快了42%。”
他转身时西装蹭到椅背,“叶梦梦就算到了南极,也赶不上。”
陈笑了笑,血从嘴角滴到领口:“你当融合是开关?那玩意儿炸起来,连你兜里的怀表都得融成铁水。”
杜若扯过椅子坐下,手肘支在桌上:“分离器在哪儿?”
“不知道。”陈歪了歪头,“你猜?”
审讯灯突然灭了。陈舔了舔裂开的嘴唇,用后槽牙轻轻一咬——藏在牙齿里的量子发射器“咔”地弹开。
他盯着天花板上的摄像头,喉咙动了动:“杜若计划72小时启动融合,分离器得连两边节点。最后通讯。”
灯重新亮起时,杜若正擦着袖扣:“该走了。”
他站起身,“南极的雪,你得亲眼看看。”
陈靠在椅背上,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金属环扣着的手腕还在疼,但他突然想起五年前,在宋明实验室替李维挡子弹时,也是这种疼——热辣辣的,却让人踏实。
C-130运输机的螺旋桨在雪雾里搅出一片白浪,叶梦梦踩着结霜的舷梯往下跳,作战靴底的防滑钉在冰面上刮出刺耳的响。
江川跟在后面,肩上扛着战术背包,里面装着量子稳定器和热成像仪。
“雪地车在东边三百米。”他指了指被雪埋到半截的停机坪,“两辆猛犸2型,改装过雪地胎。”
技术专家从机舱里钻出来,手里抱着雷达:“风太大,雷达信号飘得厉害。”
他哈了口气,白雾在护目镜上凝成水珠,“距离基地还有1.2公里,但前面的光斑越来越密。”
叶梦梦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冰原上有团淡蓝色的光在晃,像有人拿手电筒隔着毛玻璃照。
光斑边缘突然抖了抖,露出半截银色的天线——是现代科考站的卫星接收器,接着又有穿红色羽绒服的人影闪过,扛着仪器往雪地里插标杆。
“每小时扩大8%。”她摸出笔记本,在结霜的纸页上划拉数字,“按这个速度,不到两天整个冰原得摞成两层。”
江川把热成像仪贴在眼前。屏幕上,基地外围的红点在动,有的歪歪扭扭,有的直着走直线。
“三十多个丧尸,自动机枪的位置在东南岗哨。”
他把仪器递给叶梦梦,“但机枪的热信号忽明忽暗,融合波把电路冲乱了。”
两辆雪地车从雪幕里钻出来,引擎声闷得像牛叫。
黑鹰坐在头车驾驶位,冲他们挥了挥手。叶梦梦拉开后车门,里面堆着炸药包和干扰弹。
“都上车。”江川拍了拍车顶,“争取半小时到冰崖。”
雪地车碾过冰棱子,底盘哐当哐当响。技术专家把雷达架在腿上,手指在屏幕上戳:“还有八百米。”
他忽然顿住,“光斑密度跳了,现在每平方公里有十七个交叠点。”
叶梦梦扒着车窗往外看。左边冰沟里,一堆金属残骸正在融化——是末世的装甲车,锈迹斑斑的炮管正和现代的雪地摩托重叠,摩托的车灯明了两秒,又被装甲车的锈蚀覆盖。
“这玩意儿能把人晃晕。”她缩回身子,把战术手套往兜里塞了塞。
“到了。”江川敲了敲司机椅背。头车在一处冰崖下刹住,积雪溅起来,糊了半面车窗。
叶梦梦跳下车,冰崖的阴影刚好遮住雪地车,从天上看就是团灰影子。
黑鹰从驾驶位下来,把重机枪往地上一放。“屏蔽装置。”
他扔给技术专家一个黑盒子,“能撑半小时。”
叶梦梦蹲在雪地里展开地图。地图边角沾着末世基地的血渍,现在被雪水洇开,像团褐色的云。
“陈说只剩72小时。”她用战术笔点着地图,“两边的节点必须同时连分离器,少一边都得完蛋。”
江川蹲在她旁边,手指划过基地轮廓:“分头走。
我和叶梦梦找穿越点,你们去东边炸岗哨。”他抬头看黑鹰,“引开丧尸和机枪。”
黑鹰踢了踢脚边的炸药包:“自杀任务。”
“可能。”江川把地图折起来,“但不这么干,两个世界都没了。”
团队开始检查装备。量子稳定器挂在每人腰上,蓝色的指示灯一明一灭。
叶梦梦摸了摸自己的稳定器,金属壳子凉得扎手。
“温度太低,这玩意儿容易死机。”她对江川说,“过融合区的时候得贴着我。”
“走。”江川拍了拍她肩膀。黑鹰扛起重机枪,带着另外两个队员往东边跑,雪地靴踩出一串深脚印。
叶梦梦看了眼手表,21:03,“半小时后行动。”
东边突然炸了。火光裹着雪柱子冲上天,自动机枪的枪声跟着响起来,“哒哒哒”的声音被风撕成碎片。
叶梦梦和江川猫着腰往西北方向跑,冰棱子扎得膝盖生疼。
“融合区!”江川拽了她一把。两人扑进雪沟,抬头看——正前方的空气在抖,像块被揉皱的玻璃。
左边是末世的断墙,墙根堆着冻硬的丧尸;右边是现代的实验室,玻璃窗里亮着白晃晃的灯,有人影在来回走。
叶梦梦感觉后颈发凉。有那么一秒,她的左脚陷进了现代的雪地,能摸到松软的新雪;下一秒又被拽回末世,冰碴子扎得脚踝生疼。
“这比清迈的还狠。”她喘着气,稳定器在腰上震得发麻。
江川拉她起来:“入口在前面。”他指了指半埋在雪里的铁门,门楣上的金属牌还剩半截,能认出“南极科研”四个字。
两人贴着墙根挪到门前。铁门缝隙里漏出蓝光,照在雪地上像团活物。
叶梦梦摸出探测器,屏幕上的数字跳得飞快——65%、66%、67%。
“稳定了。”她把探测器塞回兜里,“等下一个波峰。”
江川看了眼手表:“21:28,波峰在21:30。”
时间一秒一秒爬。叶梦梦盯着探测器,数字跳到67.5%时,她碰了碰江川:“走。”
两人按下稳定器开关,蓝光裹住身体。叶梦梦深吸一口气,抬脚跨进铁门。
失重感像块石头砸下来,耳朵嗡的一声,等视线恢复,她正站在干净的瓷砖地上。
“现代。”江川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叶梦梦转身,他的战术靴上还沾着末世的雪,在瓷砖上融成小水洼。
走廊尽头有脚步声。叶梦梦拽着江川躲进设备间,门没关严,能看见两个穿黑西装的特工走过。
“杜先生到了。”一个特工说,“宋博士在调程序,倒计时36小时。”
“知道。”另一个特工踢了踢墙角的灭火器,“赶紧查监控去,别让闲人闯进来。”
脚步声远了。叶梦梦摸出量子通讯器,按键按得飞快。
“李维?”她把通讯器贴在耳边,“李维,收到回一声。”
电流声里突然蹦出李维的声音:“叶...我在西侧补给线...分离器...安全...”
“李维!”叶梦梦压低声音,“杜若到了,倒计时36小时,你们在哪儿?”
通讯器突然响了两声,断了。江川从门缝里探出头:“走廊没人。”
他拍了拍战术枪套,“我清路,你再打一次。”
与此同时,南极洲的海岸线上,一艘白漆船正往冰滩靠。
李维扶着船舷,风卷着雪粒子往领口钻。“小心!”
何琳喊了一嗓子,三个队员正把银色箱子往雪地车上搬,箱子上印着“量子分离器”的红漆字。
“西北方向。”何琳展开地图,手指点着一条虚线,“老补给线,十年前就废了。”
她抬头看天,雪幕里闪过末世特有的黄褐色,“融合波越来越勤。”
李维蹲在箱子前,用扳手拧螺丝。箱子里的分离器闪着绿光,线路板上的水珠是他刚才哈气时凝的。
“温度太低。”他对何琳说,“再冻两小时,超导线圈得裂。”
雪地车发动了,引擎声像头生病的牛。何琳坐在副驾驶,手机在兜里震个不停。
她掏出来看了眼,脸色沉下来:“杜若到基地了,宋明要提前启动。”
李维的手顿了顿。他摸了摸分离器的外壳,金属凉得刺骨。
“叶梦梦找到穿越点没?”他问,“要是两边连不上...”
“她会找到。”何琳把地图折起来,“开快点,走冰沟那条路。”
雪地车碾过冰棱子,左边的冰面上突然浮出末世的断墙。
李维盯着那堵墙看,墙根的丧尸影子越来越清楚,连腐烂的伤口都能看见。
“48小时。”他轻声说,“最多48小时,两个世界就得摞一块儿。”
何琳把枪从腿上拿起来,子弹在弹夹里咔嗒响。
“到了基地,你守着分离器。”她扭头看后面三个队员,“我们清路。”
雪越下越大,雪地车的远光灯只能照出五米。
李维望着前方的雪幕,突然想起叶梦梦在清迈实验室说的话:“这不是结束,是场仗。”
他摸了摸胸口的工作牌,牌面已经磨得发亮——那是他在宋明实验室的最后一天,陈塞给他的。
“快到了。”何琳指了指挡风玻璃,“前面有基地的探照灯。”
李维把箱子抱得更紧了。分离器的绿光透过箱子缝隙漏出来,在他手背上投下一片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