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光裹着刺痛感涌进视网膜时，叶梦梦的耳膜在嗡鸣。
她踉跄两步，左手撑住墙，掌心触到的不是实验室的金属墙面，是粗糙的混凝土，还带着霉味。
“这就到了？”她低哼一声，扶着墙站直。头顶的天光很怪，不是现代世界的蓝，是浑浊的黄，像被煮过的旧报纸。
远处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她眯眼望过去——二十层楼外的街道上，一辆锈迹斑斑的公交车斜卡在路中间，后车窗裂成蛛网，有影子在车厢里晃。
战术背包的肩带硌得肩膀生疼。她摸出通讯器，按键时发现手指在抖。
“江川，我在末世。定位显示是上海中心区。”
通讯器的屏幕闪了两下，静电噪音里突然冒出人声：“叶梦梦？”
那声音太熟悉了，她差点把通讯器捏碎。“是我。”
她说，“你在哪儿？”
“三十公里外临时基地。”江川的声音发闷，像隔着层水，“别乱动，我派直升机接你。”
通讯断了。叶梦梦把通讯器塞回口袋，贴着墙根走到天台边缘。
风卷着灰尘灌进领口，她往下看——八楼的阳台垂着条破床单，二楼的便利店玻璃全碎了，货架倒在地上，可乐罐滚到路中央。
最怪的是东边那片，有栋写字楼的窗户亮着灯，映出人影走动，和周围的废墟格格不入。
“交叠现象。”她想起陈说的话，摸了摸腰间的枪。
枪管是凉的，让她安心点。
两小时后，直升机的轰鸣声撕开黄褐色的天。
叶梦梦抬头，看见墨绿色的机身从云层里钻出来，螺旋桨带起的风掀得她战术服猎猎响。
舱门滑开，江川第一个跳下来，作战靴踩在碎裂的瓷砖上。
“走。”他拽她往直升机跑，“这地方不安全。”
旋翼声震得人耳朵疼。叶梦梦在机舱坐下，系好安全带时瞥见江川脸上的疤——那道从左眉到下颌的伤，是去年在雅加达被弹片划的，现在颜色更深了。
“融合比预计快。”她说，“陈的理论说，最终融合从第三个节点开始，然后扩散全球。”
江川坐在她对面，手指敲着大腿。“我们这儿已经乱套了。”
他说，“上周东京出现重力波动，汽车被掀到半空；洛杉矶的电子设备集体发疯，红绿灯全变成血红色。
最麻烦的是丧尸。”他停了停，“交叠区域的丧尸，能隔着屏障闻到活人味，追得更凶。”
叶梦梦摸出战术笔记本，翻到画满波形图的那页。
“可能影响生物感知。”她说，“必须尽快去南极基地。”
直升机掠过黄浦江时，她往下看——江里漂着半沉的货轮，船身上“东方之星”四个字褪了色。
但在某个瞬间，江水突然变清了，能看见现代世界的渡轮划过水面，乘客的伞像彩色蘑菇。
等她再眨眼，水面又浮起了肿胀的尸体。
“交叠点。”江川顺着她的目光看，“现在每天能出现十几次。”
临时基地在郊外的废弃发电厂。直升机降落时，四个穿战术背心的人迎上来，为首的是个壮实男人，右臂泛着金属冷光。
“黑鹰。”江川介绍，“基地的突击队长。”
黑鹰点头，金属臂撞出轻响。“江队说你带了关键情报。”
他说，“南极基地的防御图在会议室。”
会议室的灯忽明忽暗。墙上挂着卫星图，南极大陆的白点里圈着红圈。
技术专家把激光笔对准红圈：“末世的基地防御弱，方舟的资源都投在现代世界。”
他推了推眼镜，“更重要的是，两个基地之间开始出现稳定穿越点，不用装置也能过。”
叶梦梦凑近看卫星图。“末世基地有地下通道。”
她说，“通主控制室。”
“对。”技术专家敲了敲屏幕，“穿越点就在通道入口附近。”
黑鹰的金属臂敲着桌子。“时间不够。”他说，“融合加速，最多剩八天。”
江川把地图卷起来。“先遣队现在出发。”他说，“叶梦梦跟我，其他人48小时后跟进。”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端着医疗箱的女兵探进头：“李博士的通讯。”
叶梦梦接过卫星电话，听见李维的声音从电流声里钻出来：“装置能量消耗超预期，24小时后可能没法支持你回来。”
他顿了顿，“方舟的直升机到灯塔了，陈让我带分离器走海路。”
“陈呢？”叶梦梦问。
电话里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李维的声音突然变远：“他说...他说会引开他们。”
通讯断了。叶梦梦把电话还给女兵，抬头看见江川在看她。
“该准备了。”他说，“南极的雪地里，可没有后悔药。”
灯塔实验室的警报声刺得陈耳朵发疼。他蹲在服务器前，把最后几根数据线拔下来。
监控屏上，三架直升机的红点已经到了三公里外，旋翼掀起的风把渔村的竹匾吹得乱飞。
“分离器装好了？”他问。
李维抱着银色箱子从里屋出来，眼镜片上蒙着层汗。
“90%。”他说，“校准还需要六小时。”
陈扯下墙上的地图，在“冷库”位置画了个圈。
“去负三层潜艇。”他说，“密码20170915，何琳的人在海上等。”
李维没动。“你留下是送死。”他说。
陈笑了笑，把微型炸弹黏在量子对撞机底座上。
“五年前在宋明实验室，我替你挡过三发子弹。”
他说，“那时候你说要造缝补世界的机器，现在机器快成了，你得活着带它过去。”
实验室的门被撞开的瞬间，陈把李维推进安全通道。
他摸出手枪，转身时看见六个穿黑制服的人冲进来，蓝六芒星徽章在灯光下闪。
“跑。”他对李维喊，然后扣动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