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战室的灯光压得人有些烦闷，江川把那张卫星地图仔细扑在会议桌中央，边角还压着几根弹匣和一部卫星电话。
八个人不约而同往前聚拢，桌上的武器把人堆得肩碰着肩。
罗军眼里只盯着红色记号笔画出的几个圈，几个人的手指都带着干涩的汗味。
江川低头仔细检查一边，顺势用红笔沿着研究中心外墙圈出几道线，“看，研究中心北面，这里是普通丧尸堆积，情报显示差不多两百只左右。
东南方向那片塌方附近聚着速度型变异体，大致五十个，不容易缠斗。
最难应付的是西侧，十几只是高级智能变异体，他们懂怎么调动普通丧尸围堵我们。不仅要打，还得防被包围。”
张强舔了舔发干嘴唇，按住防弹衣一角，低声道：“这要是一下被三路夹住，八个人顶得住吗？”
江川没有看他，只是把红笔往西侧又点了两下，“正面别打，强攻是送死。我们得绕。”他小幅度挥了一下，“我只信这图纸和叶女士提供的情报，不出意外北面风险小，但要注意警戒线别被突破。”
罗军贴着地图边，盯着一个灰色小线道找来找去，指节在纸上敲了敲：“这条废弃排水沟刚好能接近中心外围。就算碰到巡逻的尸群，也比正面强。可最大问题还是在哪里下去？别光顾着前进，掩体入口要有备份。”
江川把建筑原始图纸翻在一旁，推到罗军和身后一人的手旁，“主入口在实验楼地底，但可能早被堵死。我查过设计，有两个紧急口，一个东北角，一个西南。我们从排水沟那头，先摸到东北角，距离最短。”
张强皱了皱鼻子，“西南那个离我们路线太远，真要备选，也得预先踩点。”
江川点头随手记下，“分配安排由你负责写进作战概要，入口两头都要有人记得撤退方向。”
装备分配的流程被江川处理得极细致。罗军直接拎走M82A1和P226，肩上背着，脚下还放着替换的弹匣。
张强、李明按名单拿了各自的M249，防弹衣旁又扣着一块备用装板。
王涛和陈刚早已磨出火箭筒的保险，在一边检查弹体有无破损。
江川点名，声音平稳，“罗军，你全程负责狙击掩护，看到有人远程有难，优先解决。
张强李明用机枪压右路主通道，如果有围攻，直接打缓冲区，子弹省着点用。
王涛、陈刚，火箭筒主要应对异型变异体，大型目标优先。
其余人拿突击步枪，备用弹大量带，后腰再配一支手枪。”
他把一大袋备用电池推到桌边，信号弹和通信器一一分发下去。
“每人都带满两块电池，一个信号弹。真要掉队，别逞能，按备份路线自己找安全点集合，通信器失灵也要记得，信号弹优先高地释放。”
分配时，李明一边把枪带绑紧，一边低声嘟囔：“弹夹全塞了也不够一个小时打仗。”
张强踢了他一脚，“你别胡说，真打到弹光，下场谁也撑不住。”
江川没理会那些小插曲，只是按部就班圆满收官。
装备一轮过手，所有人都没再说虚话。
最后的会议只简练几句，江川把队员搁在桌上的注视都一一收下，嘴角不大不小拉一下：“我们去的首要目的，就是找到陈博士本人或者他的研究资料。其次收集研究中心原始病毒样本。但记住一句话，人是最重要的。只要危险不可控，所有人都得撤，不留英雄在那添麻烦。”
他拿手拍了拍桌面，翻出密码箱里的注射器，一排三支，金属标记闪着冷光，“这些是叶女士刚送来的改良版解药。
只要感染不是太深，理论上能保人清醒十二小时。别拿它当护身符，只能当最后的保命。”他递过去给罗军，“枪、弹、药、防护一样不能松。有谁中招就用，但第一反应是撤。”
大家纷纷走神似的低头，把注射器一一收拾严实。
没人多嘴，也没人摆出轻松样，都静静整理装备，紧紧盯着桌上的那片卫星图。
会后，张强聚了两句，道：“队长，要是突围路线真不通，咱们是不是考虑在西南再埋点爆炸物？”
江川想了想，直接点了点头，“可以，剩下的炸药留一组，别全部带去前线，后撤时防止变异体追上。”
王涛抬头，“补给品怎么办？带太多太冒险，少了怕撑不住。”
“打到半天，靠现有存量优先，补给点安排在东北入口附近。”
江川又记下一笔，“能带的全部带上，分批封装。”
每个人的面容都少了白天的紧张，也没有谁主动发表意见。
他们一捆一捆绑好装备，准备待命。有几人搓着手，偶尔互看一眼，眼神带着做足功课后那种微微的安定和不服输的劲儿。
夜深后，队伍各自离开作战室，把房门一间间锁好。
江川用钥匙拧紧门锁，转身缓步攀爬楼梯，脚下踏过每一级台阶。
一切细节都在复盘，脑海里地图、情报、分组、撤点都轮流过屏。
他推开顶楼大门，夜风吹过脸面，他走到平台边沿。
手指捏住栏杆，思路缓慢筛查明天的战术变化。
安静的楼顶，连同外面的昏暗都显得压抑。
就在这时候，空间悄无声息地激活。他眼前一道微光浮现，叶梦梦的身形透出来。
两人一动不动站着，没人先出声。
叶梦梦低头摩挲着指尖，斟酌着道：“明天的行动非常危险，我想你也清楚。
我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她停了一下，“不过我相信你能成功。”
江川用了很久才轻声开口，“有你的支持，这次大家心里都踏实了许多。
新到的武器装备已经让他们安心不少。”
叶梦梦却没接话，停顿半晌，“我还有个请求。如果明天可能的话……行动时你能保持空间连接吗？不是只传装备，我想一直看到你所看到的。虽然我帮不上手，但能分析情报，及时提醒你，可能会多一条活路。”
江川在栏杆边停住，把手贴在小腿侧，慢慢思忖着这个法子。
他琢磨这空间连接能不能持久，传感同步会不会给行动添乱。
他还在分析利弊，忽然发现周围光影轻快明亮起来。
叶梦梦的人影格外清楚，连侧脸的轮廓都有了实体的模糊感。
他半信半疑地伸手过去，手指探去的时候，竟然擦到了叶梦梦的指尖。
那种感觉很淡，如细砂滑过手背，带着冰凉。
他怔了怔，看叶梦梦，她也安安静静地把手放在他掌上，低声说：“空间好像又变了，我现在甚至觉得我们是真在一处。”
江川收回手，也没再动弹，“也许再过不久，这种连接会更稳。
你在那头盯着，我在这边带队，万一遇事有你提醒，队伍就算走弯路也不会全盘皆输。”
叶梦梦咬住嘴唇，轻声应道，“我会在你一出发的时候启动分析，能做到的全部统筹早就备好了。你们如果行动中听到杂音或者系统波动，就是我在传数据。”
江川一眨不眨地盯着空间里她的脸：“不管明天遇到什么，我会优先找到陈博士，为你，也为活下来的人。这一仗是末世存亡，也是咱们之间的纽带。”
两人的手还放在一起。夜色压着平台，他们都没有收回。
远远能听到楼下传来队员半梦半醒的叹息声，江川握了握手指，动作极小。
叶梦梦随后深吸了一口，没说别的，只是把手在空间缝隙里用力按紧。
江川松开栏杆，把背贴在墙上不言语。他在心里给第二天的每一步再次排序，脑子里偶尔有点乱。
从叶梦梦那头透出的视角，他能看到一串串数据在桌面跳跃，那是她提前算好的卫星图、路线和时间流控。
时间静静流淌，队伍的明天已经悄悄摆在每个人面前。
平台上没有多余的话，只有两个人并肩站了很久，直到空间渐渐淡去，彼此的身影也越来越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