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梦梦把最后一箱面膜塞进空间裂缝,床头柜上的电子钟显示凌晨三点十七分。
她扯下发圈,甩了甩头发,三根断发黏在真丝枕套上。
她正要伸手去捡,后腰突然撞上空气墙,整个人被吸进漩涡里,像是掉进了滚筒洗衣机。
腐臭味冲进鼻腔时,她正跪在碎裂的瓷砖上。
左手腕的军用表开始倒计时,猩红的数字跳成02:59。
她抬起头,看见歪斜的“急诊室”灯牌滋啦作响。
绿莹莹的应急灯照出墙上喷溅的血迹,缴费窗口卡着一个带牙印的听诊器。
“重力不对。”叶梦梦撑着想站起来,但膝盖轻飘飘的,使不上劲,像是踩在月球表面。
她摸到白大褂口袋里有半管凝固的血浆,包装日期是2035年3月28日,那天正是病毒爆发的日子。
江川的怒吼从走廊深处传来,紧接着是玻璃爆裂的声音。
叶梦梦贴着墙根挪向药房,货架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倒下,维生素药瓶和截肢锯散了一地。
她抓起印着骷髅头的试剂瓶,塞进裤兜。转身时,她看见护士台挂着一件防护服,胸牌照片是个圆脸姑娘,嘴角沾着疑似脑浆的污渍。
“你他妈不要命了?”江川的咆哮混着枪栓声在耳麦里炸开。
叶梦梦这才发现作战服纽扣闪着红光,原来那是个微型摄像头。
她拍掉粘在靴子上的碎指甲片,说:“还剩两分零七秒。”
王虎的粗嗓门插了进来:“嫂子,别乱摸!你右手边那滩黏液会腐蚀——”话没说完,叶梦梦已经用镊子夹起了一片枯叶。
叶子的脉络泛着金属光泽,边缘的锯齿正在缓慢蠕动。
她扯下项链坠子当容器,动作太急,扯断了两片指甲。
“呼吸频率加快,心率过百了。”江川在指挥车里盯着监测屏,拳头砸在操作台上,砸出了一个凹痕,“王虎,带喷火队上三楼,东侧走廊有十二个热源在移动。”
叶梦梦踩到了一团软绵绵的东西,战术手电照下去,发现是件婴儿连体衣,领口绣着“平安”二字。
她踢开衣服,继续往前走,鞋底粘着的碎玻璃在寂静中咯吱作响。
拐过CT室时,倒计时突然加速跳动,从01:15直接跳到了00:47。
“空间在排斥你。”江川咬开了手雷保险栓,“现在闭眼,默数十个数。”
叶梦梦反而推开了手术室的门。无影灯下躺着一台粉碎性骨折的推车,病历夹摊在污血里,最后一行写着“截肢同意书未签署”。
她掀开推车下层,掏出一捆没拆封的手术刀,说:“帮我记着位置,下次带...”
天旋地转的失重感打断了她的话音。叶梦梦跌回了现代卧室的羊毛地毯上,掌心还攥着那片枯叶。
金属光泽已经褪成了灰褐色,蠕动的锯齿变成了普通的叶脉。
耳麦里残留着江川的咒骂:“...敢擅自行动,就打断你的腿!
叶梦梦摊开手掌,枯叶边缘的锯齿扎进了她的掌心,留下了十几个血点。
她扯了张湿巾擦手,血珠滴在米白色地毯上,洇开了一片,看起来像撒了一把枸杞。
耳麦里传来滋啦声,江川的喘气声带着金属杂音:“下次再乱跑,老子就把你捆在...”
“捆在指挥车副驾?”叶梦梦撕开创可贴,拍在伤口上,“你上个月就这么说过了。”
她走到梳妆台前,断掉的指甲在台灯下泛着青灰。
镜子里的女人嘴角紧绷,眼尾还粘着点墙灰,模样比楼下便利店熬大夜的收银员还要憔悴。
保险箱第三层藏着真空包装的酱牛肉。叶梦梦咬开包装袋时,油渍蹭到了睡衣领口。
她突然僵住了,嘴里的牛肉变得像一团烂棉花——刚才在医院走廊,那件婴儿服领口绣的平安符,和她表姐上个月朋友圈晒的孕妇照一模一样。
电子表倒计时的滴答声在耳膜里回响。叶梦梦灌了口凉水,喉结上下滚动了三次。
她抓起茶几上的平板,在搜索栏输入“2035年市妇幼保健院”。
弹出来的新闻图片里,急诊室灯牌裂开的纹路,和刚才看到的一模一样。
江川的通讯请求跳出来时,叶梦梦正在给冲锋枪弹夹涂润滑脂。
她按下接听键,枪栓撞击声混着男人的冷笑:“胆子肥了?
敢挂我电话?”
“你指挥车操作台的凹痕修好了?”叶梦梦把弹夹卡进枪身,金属咬合的咔嗒声清晰地传到对面,“我要再去趟药房,有个试剂瓶...”
“做梦。”江川的呼吸声突然变粗,“知道那滩黏液pH值多少吗?
2.3!比浓硫酸还...”
叶梦梦按下空间传送钮。后腰撞上空气墙的瞬间,她听见江川砸了对讲机。
腐臭味比上次更浓了。叶梦梦落地时,踩到一团黏糊糊的东西。
她用手电一照,发现是半截发黑的舌头。她摸了摸左腕的军用表,表盘显示02:59,开始跳动。
这次重力正常了,靴底胶皮摩擦地面,发出吱嘎声。
药房的门被货架堵死了。叶梦梦蹲下来,从倾倒的药品展示架缝隙里伸手,指尖碰到了一个冰凉的玻璃瓶。
身后传来拖沓的脚步声,像是有人穿着湿棉鞋在瓷砖上蹭。
叶梦梦屏住呼吸,往后瞄了一眼。走廊拐角晃出一个灰扑扑的人影,白大褂下摆沾着大片黄褐色污渍。
那东西走路姿势很怪,左腿膝关节反向弯折,脑袋歪在右肩上,颈动脉的位置有个碗口大的窟窿。
丧尸转过身的瞬间,叶梦梦看清了它的脸。右眼球挂在颧骨上晃悠,嘴唇没了,两排黄牙直接露在外面。
溃烂的牙龈间卡着半片指甲盖,看颜色像是小拇指的。
“保持心率。”叶梦梦默念江川教过的战场守则,后背紧贴冰凉的瓷砖墙。
丧尸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响动,腐烂的指节擦过墙面,刮下几道带着霉斑的墙皮。
战术手表显示01:47。叶梦梦摸到裤兜里的试剂瓶,玻璃壁沾满了手汗。
丧尸突然加快脚步,畸形的左腿在身后拖出暗红色痕迹。
腐臭味扑面而来,她看见丧尸牙缝里卡着的肉丝。
“闭眼!”江川的吼声在耳麦里炸响。叶梦梦条件反射地蹲下,灼热的气流擦着头顶掠过。
丧尸的嚎叫混着皮肉烧焦的滋滋声,空气里腾起蓝紫色的烟。
王虎端着喷火器从走廊尽头冲过来,防护面罩上糊着一层黑灰:“嫂子快撤!”
这层楼有三十多个...他的声音被脚步声淹没了。
叶梦梦看见防火门后晃动的影子,那些扭曲的肢体,在应急灯下拉出蜘蛛网似的黑影。
手表跳到00:23。叶梦梦攥紧试剂瓶,往安全通道跑。
丧尸的爪子撕破了她的袖口,弹力纤维裂开,小臂皮肤火辣辣地疼。
她闻到自己的血腥味,身后的嚎叫声突然密集起来。
江川踹开安全门时,叶梦梦正把消防斧卡进丧尸的锁骨。
腐肉碎渣溅到睫毛上,她眨眼的工夫,男人已经拧断了三个丧尸的脖子。
军靴踩爆眼球的声音里,江川拎起她的后衣领,骂道:“你他娘找死!”
“还剩七秒。”叶梦梦把试剂瓶塞进他战术背心的口袋,“记得放冷链...”失重感突然袭来,她后脑勺磕在自家玄关的鞋柜上。
最后看到的画面是江川暴怒的脸,和丧尸咬在他防弹衣上的白牙。
王虎踢开还在抽搐的丧尸残肢,手电光照到地上一串湿脚印。
他说:“队长,这鞋印纹路...”江川抹了把溅到下巴上的脑浆,战术手套在墙面上蹭出五道血痕。
他说:“38码,防滑底。”他掏出冷链箱里的试剂瓶,标签上粘着半片玫红色美甲。
指挥车里的监控屏幕闪着雪花点。江川盯着定格的传送画面,叶梦梦小臂上的伤口正在渗血。
他捏扁了喝空的能量饮料罐,铝皮裂口刮破虎口。
他说:“通知三队,明天去缅北运批新货。”
叶梦梦在浴室冲洗伤口时,碘伏顺着排水口打旋。
镜子里的女人嘴唇发白,右手还攥着带血的棉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