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梦梦在操作台前盯着数据流。自动分拣程序一批批跑着，她看着手头的小型全息影像器，犹豫了一下，手指悬在启动键上停了两秒。
她想起江川昨晚的那句话——“空间信号只保物资和简讯”。
可她还是按下了影像通话请求。
几秒后影像模糊跳动起来，只有一个三分之一清晰的桌面和一道男人的轮廓，江川的声音跟着出来：“叶梦梦，物资那边已核对完？”
叶梦梦没像以前只说工作。她把终端麦克风拉近了一点，语气软下来：“江川，你昨晚巡查很晚。
你那边最近情况怎么样？基地还安全吗？”她把这些话说得很直接，也没掩饰担心。
影像另一头的江川愣了一下，短暂没作声。他把椅子坐正了，盯着投影，眉头压低些：“暂时都还平稳。
昨天后仓那组巡逻，发现东侧围墙旁又有丧尸活动，主要是智慧个体在外围徘徊，工程组连夜修过防线，现在没事。你问这个……是有什么新问题？”
叶梦梦摇了摇头，“不是，我就是想确定你那边安全。如果遇上麻烦，物资支援可以随时调节，别撑着。”
她把这些话说得很诚实，没有技术术语，就是普通关心。
这次江川没急着答话。片刻后他把手抵着下巴，声音压低了许多，“其实这阵子压力不是小事。基地里有新人闹意见，外面丧尸又变聪明。物资够些天，可人手和信任都不够。总觉着一天到晚补漏洞，顾着这一头又怕丢了那一截。不光是技术能支持就得了。”
“是，我能懂。”叶梦梦挪了挪椅子，尝试笑了笑，“你们风头浪尖，日夜轮班。
我嘛，昨晚刚好把实验搞砸了一回，机器杯盖没拧紧，咖啡洒到操控板上，险些着火。
幸好老魏路过，才没烧出大事。”她说到“咖啡”时，声音刻意顿了顿。
“有时候我怀念以前还会抱怨星期一无聊，现在反倒觉得平淡日子才是麻烦。”
江川听完，嘴角有点松动。他下面一张表没去看，反而直接问：“你还喝得起咖啡？这年头，我这头的伙计喝上点热水就偷着乐了。基地食堂最近连存粮都得按克取。”
叶梦梦“嗤”地笑了，不无得意，“剩最后点速溶粉，都被我锁柜子里。我这边实验室还算清闲，最多偶尔有老鼠，没你们每天提心吊胆。要不下批交易，我给你塞点小惊喜？”
江川没应声，只把笔在桌上敲了两下。他盯着影像中那个总是模糊的轮廓，声音低下来：“你要真送点不是刚需物资，也别影响自己。
基地能坚持，现在靠的还是你们那头分流。再说，若我真撤了防线，你那边能在意么？”
叶梦梦收起轻松：“不是物资或者别的东西，是人得撑起来。你别老想着扛着。物资调度、补给统计可以分批做，多用点空间分流；如果有别的能帮的事，你直接说。”
江川点了点头，声音恢复稳重。“行，知道了。”
两人的影像只持续了五六分钟就中断。江川这才继续看文件，却盯着屏幕愣了几秒。
他把刚才那几句话在脑子里转了一遍：叶梦梦问得直接，而自己竟然没再把所有压力都藏回去。
他想了想，心里竟然平静了不少。
晚上常规会议时，江川坐下，身边王磊和李铁已各自抱着卷宗。
队员们安静下来。江川点了下终端，抽出一份新资料，语气比往昔慢了一些。
“这段时间，基地物资链条效率提升不少。一方面是空间端口分流带来的改动；另一方面，全息影像试验近期取得一点进展。”
他停了下，侧头环顾队伍，“影像虽然分辨率有限，但能支持远端人员的简易交互。
不光是物资业务，后面也可能在压力疏导、队伍协调方面帮忙。”
李铁先问：“你是说，我们以后能用全息投影和总部视频会？”
王磊凑近：“还能不能搞实时监控？要是能直接传输外围警戒，就比咱们瞎猜强。”
江川拿起桌上的钢笔，敲了敲。“技术还没那么成熟。现在刚能支持简短交流，画质和信号都有问题。暂时只试用在关键岗位与指定人员之间，数据库都设了加密。基地内部不得擅自讨论、泄露信息。”
一位年长的队员皱着眉头，“叶梦梦，这人到底怎么回事？总是只露半张脸，资料也没见过她的背景。”
江川没有多说，只是顿了一下：“她负责物资和空间端口，是重点合作对象。
现阶段，她背后的渠道对基地太关键。身份细节不用多问，她和平区合作过，你们信我就行。”
王磊耸耸肩，“影像能不能拓展到心理疏导？
队里有人状态低落，喝几天的稀饭，看啥都不顺眼，要是能跟外头通个影像，心理会不会稳当些？”
江川点头，“这倒是思路。后续我会跟叶梦梦协商。全息投影未来或许能不只是报表工具，说不准能成稳定队伍的纽带。你们回头做个可行性分析，尤其是夜班、压力组。先不扩大，观察效果。”
队员们开始小声议论起影像技术的细节，有人还说要是能做成全天候影像记录，整个外围都省了一半巡逻压力。
有人盘算着用影像远程检修设备，有人则嫌浪费能源。
江川看着会议表，提醒一声：“讨论归讨论，现阶段内容只限管理组，不得对外口风。未来这东西成熟了，或许真能给基地打开一条新路。”
王磊低头在手账上写了些什么，末了朝江川问：“如果真能批量部署，基地是不是就能分散重点，给各组独自减压？”
江川回了一句：“别把希望都押在一项技术上。训练还是不能少，物资补给也别松。”他没再说下去，只是手指摩挲着终端上一角。
王磊递过数据分析表，他随手接了过来。
会后，人都散了。数据空白的地方还亮着，江川把刚才影像里叶梦梦的那几句关心重又翻进脑子。
他没再多说，只是静静看着终端上跳动的数据流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