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梦梦第二天一早背着包出了门，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地铁，又转了一趟私家车，到了城郊一片废弃厂房后院。
张教练早已等在那里，穿着宽松运动服，神色平淡。
他的训练场不大，但各种力量器材和靶位安安稳稳地摆着，没有多余的装饰。
叶梦梦站定，拉好鞋带，“张老师，我准备好了。”
张教练本来以为她只是说说，哪料叶梦梦自己拿出运动服和水壶，神色专注，一副随时能开始的架势。
他随手把毛巾丢到一旁，“先测体能。跑步、俯卧撑、深蹲和引体向上。”
叶梦梦跑了两圈，速度倒还可以，可第三圈开始气喘得厉害。
张教练用秒表记录，不吭声。俯卧撑做十个，双臂就发酸。
深蹲做到二十，腿抬不起来。引体向上只蹬了半下，无奈松手下来。
她自个儿站直，抿嘴站好，“您随便说。”
张教练不出声翻了下记录本，“你柔韧性比我想象的好。”
他叹了口气，“但力量和耐力差太远。”
叶梦梦点头，没接嘴。张教练又补一句，“丫头，你真想练？”
她没犹豫，“不然不会找您。”张教练盯了她一会儿，扔给她一块湿毛巾，“接下来别喊累，别喊停。”
他安排了晨跑，力量训练，基础格斗动作：正拳、摆拳、肘击、膝击，每个动作连做二十次。
叶梦梦一遍遍跟着，胳膊抬不起来，衣服全湿了也不吭声。
张教练偶尔纠正动作，“脚下别晃，膝盖别锁死。”
她咬着牙，哪怕汗水掉到地上，动作也还是一遍遍做。
午饭时间张教练让她自己歇着，老练地给她泡了杯葡萄糖粉，把手里的饭团递给她，“小姑娘，别死撑。”
叶梦梦咬了口，吐出一口气，刚想端水，手抖得厉害，差点摔杯子。
张教练眉毛跳了跳，“就是这个过程，别怕肌肉疼。”
她摇头，“疼得有用。”
下午训射击。张教练先拿出一把气枪，递给她，“试试。”
叶梦梦一上手，胳膊居然发抖，压不住枪口。
张教练把她的肩膀往后压，“别缩，膛口别飘，重心放前。”
他手把手矫正，教她吸气、瞄准、扣扳机。不停地重复要点：“慢慢呼气，别慌。”
一开始，靶纸全是边角，完全没法看。练到半下午，叶梦梦才终于打穿靶心一枚。
“瞄稳了，不赖，再来一组。”张教练顿了下，补了句：“手还有劲吗？”
叶梦梦没吭声，深呼吸又补上几枪，这才满意地放下枪。
晚上回家，叶梦梦连楼梯都迈不动，脚一软，坐在电梯间歇着，脑子里转的尽是动作要点。
她抚了抚肿胀的手臂，觉得这比现实公司里加班还难受多了。
可想到末世那天江川护着自己，中枪还死咬牙死撑，她又咬牙，“不许偷懒。”
晚饭她随便吃了点，又泡了热水澡，把身上酸痛部分都敷一遍，临睡前还查了下训练恢复小技巧，然后倒头大睡。
第二天一早，叶梦梦又来了。张教练眼里多了分认可，却一句夸奖都没有，继续让她围场跑步、做深蹲推举和核心稳定动作。
每一项都做得极严，每失误一次多加一组。叶梦梦跑到最后，小腿又肿又酸，可一见张教练板着脸拿着秒表，只能咬咬牙慢慢补完。
午后，格斗基础又加了新动作，近身贴靠、脱把、下压、膝撞，她每做一遍都认真记住，力气不够时就在角落里用脚顶墙边拿着矿泉水瓶代替哑铃重复。
张教练训斥道：“别糊弄动作，用劲！实战遇见谁怕谁？”
叶梦梦咬着牙，一点没含糊。
枪械课又是新花样。张教练让她换成更重的实物训练枪，先拆装再组装，动手又慢又别扭。
张教练冷声，“别怕机械，每动一下都要心里有数。”
叶梦梦闭嘴硬撑着学，从保险到退弹壳，每一个细节都不敢遗漏。
射击练到巧克力色的手都发麻，还被教练一把捉住手腕矫了好几遍，才慢慢找到感觉。
到了第五天的下午，张教练突然说让她闭眼休息。
叶梦梦警惕，“教练，不会突然揍我吧？”张教练敲了敲桌子，“你以为我傻啊。”
但等她放松时，身后忽然有重物扑来。叶梦梦本能一记肘击，又顺势踩住对方小腿往前一拉，张教练被她绊折两步，向后一倒。
张教练坐在地上，抖了抖裤腿，笑骂道：“不错，没白教。”
叶梦梦坐在地上，手心还出汗。她低头想了会儿，把刚才的动作推演了一遍，感觉身上一股热流滚过，原来不只是书本和视频才能学会东西，实操下的本能反应来得更快。
天气渐热，张教练准备了两杯水，把训练表丢给叶梦梦，“下周的计划自己排，一天休一天上，这样身体能适应。”
叶梦梦接过表，没多说，点开手机备忘录一行一行记下。
她抬头突然问：“张老师，假如有一天真的天翻地覆了，人全乱套，那种时候该怎么活？”
张教练笑了一声，“你这是编小说？”叶梦梦顺水推舟道，“对，我在写一本末世题材，不会打不真实吧。”
张教练皱了下眉，“末日那种环境，最重要的是资源分配，找水源，掌握基本医疗。
不要四处显摆，遇事要躲，能跑则跑，必须出手就要狠。
精神要绷紧，别相信陌生人的善意，一定随身准备锐器，压缩干粮和应急灯别离身。”
叶梦梦听得认真，点头时还倒了点水在纸巾上擦汗。
张教练想了想，从柜子里翻出一本破旧的《野外生存手册》，扉页皱巴巴，上边写满了字和涂鸦。
“这是我的老笔记，你拿去抄着用。里头有打火石怎么用，复杂绳结怎么编，还教你做简易陷阱。
你的小说要写这劲儿，先得明白这些。”
叶梦梦不敢客气，接过手册，低头翻了好几页。
每一页上都写着密密麻麻的注解。晚上她回家，把手册和训练装备都摆好，饭只吃一半就坐床上用记号笔一点点做标记，重点内容都画了框，旁边写补充。
消灯，叶梦梦还拿着本手册对照实际，在心里默记每一个结语。
几天时间一晃就过去。叶梦梦每次来都提前一刻到场，训练结束后总要跟张教练多聊几句，嘴里还是用写小说那个由头，把怎么躲避、怎么寻水、怎么伪装自己问了个细致。
张教练虽觉蹊跷，却没有细问，照旧把冰箱里为自己准备的应急干粮和急救包样品都拿了出来一一演示，叶梦梦边看边用手机复盘，打算回家就全套补齐。
一周后的傍晚天色阴沉，训练结束前，张教练指着靶纸上的弹孔说，“一周进步挺快，下次咱们联系继续。”
他将护膝交给叶梦梦，“记得恢复，下节再加难度。”
叶梦梦点点头，把护膝塞进背包，沉默细细想上周的每个细节。
她觉得自己身体酸胀却比过去精神了许多，手里的《野外生存手册》一页页都打了标记，笔记本上密密麻麻抄满了自救技巧。
训练场有人收拾器械，张教练最后一次拍了拍她肩，“能苦下去就行，小说结尾一定得写希望。”
叶梦梦嗯了一声，又低头补记两句心得，把背包拉链拉紧，脚步比来时更加沉稳。
鞋底还带着训练场的灰尘，她踩着练习过的步伐，默默走出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