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人,是怎么能让易燕另眼相看,还废了那么多精力和心血,帮着沈日炀进了公司,还在公司里不惜找上自己这个哥哥,也要帮人开后门搞小动作。
易燕从不是一个做无用功的人,也不会这么没由来的广发善心。救下自己的学生也许是一个原因,但应该还不至于易燕割舍下这么大的人情。
易风一错不错地盯着两个人,将对方的表情收揽进视线里,突然他有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猜测,他试探地对两个人道:“我那个精神有问题的弟弟,对你们做了什么?”
想来想去,可能就是这种可能性了。姜询和沈日炀的存在,比起一个互相扶持的同伴角色,也许要更加类似一个小白鼠的存在。是一个样本,一个实验田,一个易燕说了什么也要利用的绝佳对象。
那些帮助,与其说是朋友间的馈赠,易风倒是更愿意将其理解为,是一种源自良心上的补偿。
作为一个商人家庭出身的孩子,他们家的人最擅长的就是这些手段。易风是其中的翘楚,那么易燕就算再怎么样,也绝对不会差到哪里去。
利用,榨干,这两个关键词,很好与他记忆中“那个人”的形象重叠在了一起。
在易风说出这句话后,沈日炀和姜询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了。看样子他的猜测没有错,而且还正正掐在了这两个人的死穴上了。
“也许你们对我的弟弟,也并不是非常的清楚。”易风笑着如此坦言。
沈日炀脸色莫名道:“你想说什么。”
“小心那个人。”易风没有用“易燕”或是“弟弟”这类的词语,而是用了“那个人”来解释对方的身份,这听上去有些讳莫如深,像是特意藏了一段不可言说的秘密,“他不正常,跟我的弟弟完全不一样。”
姜询注意到这两者之间的区别,他恍然问向对方:“易燕跟陈丝丝到底是怎么回事。”
“都疯了。”易风用这三个字给这两个人作总结。
想要说清楚这其中的事情,是需要很多长篇大论的,其中还要涉猎着许许多多并不能对外人说清楚的事情。易风的舌尖在口腔里打了个转,将自己满脑子浮起来的回忆,统统压回了心底。
这次见面,他的本意并不是跟别人讲故事。
“我只是来提醒你。”易风看向一直不怎么说话,但满脸都写满心事的沈日炀,这个人还是太年轻,易风在对方的身上嗅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这个才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让他想起了易风,是真真正正的那个易风。
那个数年前,曾经与如今的沈日炀一般年纪的人。
那个还满怀对未来的希望,是同龄人眼中的天才,长辈心中的好好孩子的易燕。那个与陈丝丝站在一起,满眼都是期盼和热情,没有一刻不给人带来最炙热阳光般的易燕。
只是回忆中带着美好气息的一切,都被毁了。
毁在了一个平平无奇的午后。
一个……易风至今也不愿深思,想起来便让人触目惊心的日子。
他从没有想到,陈林的研究会做到那一步,也从没有想到易燕跟陈丝丝会瞒着其他人,将实验的计划推向了如此深不可测的绝望境地。
如果他当年能早点察觉那一切,也许当初一切的悲剧就不会发生,但可惜的是都晚了。
但现如今,他却又一次,察觉到了当年的不对劲的苗头。他在沈日炀的身上,又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从他调查出的细节中,易风又察觉到了与当年那场灾难如此类似的影子。
易风仔细看向对面的那两个人,沈日炀沉默不语,表情僵硬又带着一丝倔强,他站在姜询的旁边,但仔细看的话,脚步却要比姜询更靠前一点点,就连身子也故意往前倾了半分,像是有意挡在姜询的前面,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而站在沈日炀身后的姜询,却在后面小心翼翼地探着头,眼神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地试探和狐疑。
他在揣测,但并不畏惧,姜询自己脸上的表情也许比他自己想象中的还要自若。
“真像。”
那一刻,眼前的一切,都与易风记忆中的某个画面重叠在了一起。
他想来,当年自己把易燕提到自己面前的时候,他的弟弟和陈丝丝,也是用这样的眼神和姿态看着自己的。
“什么?”沈日炀眉头皱了起来。
“……”易风沉默了片刻,随后他像是决定了什么似得,说道:“不要太相信易燕了,他不是什么好人,起码……对你们来说,他不是好人。”
“这是衷告?”沈日炀询问。
易风回答:“这是警告。”
“以我对他的了解,如果他还没有放弃的话,易燕现在应该是正在做着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而且他肯定还没有告诉你们。”易风表情逐渐变得严肃而沉重,很显然这件事情的严重程度,并没有因为易燕的身份,而在他的嘴巴里有过一丝的增加或者减少。
“他不是一个正常人,你们最好也是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这么说,你也知道?”听到这里,姜询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世界树的事情。”
“你也知道?”易风听到这个字眼,有些意外。
“是易燕告诉你的?”在他的想象中,他把沈日炀和姜询当做了两个,无辜被骗的可怜人,以为是“那个人”用了什么花言巧语,才骗得对方与自己合作。
“……他确实跟我们说了很多这些事情。”姜询想了想,故意把话说得变了个味道,“易燕也跟你说过这些吗?”他开始试探,尝试从易风的口中套出更多的话来。
易风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我开始好奇,你们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了。”他对姜询与沈日炀的事情一无所知,但他对陈林当年的实验却有过了解。当年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这类不着边际的词汇,都是他们家餐桌上常年,在易燕嘴巴里出现的东西。
日子久了,就算是易风这种对科研一窍不通的人,也有了些认知和了解。
出于好奇,他也曾找过一些学术界的朋友询问,但得到的结果都只是寥寥几句,评价不详。有些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过,所以易风一直以来都觉得,“世界树”这个方向的课题,是一个小众的,甚至是某种伪科学,是陈林那个有些魔障的人,自己瞎编出来的概念。
但没想到的是,他从姜询这里又听到了,可见这些年里,那个人的确实是有了些什么不得了的新发现。
“很难说。”姜询装糊涂,“他只说想找我们合作,但还没有告诉我们到底是要做些什么,只是作为合作的回报,他会给沈日炀提供帮助,我们之所以答应,也是出于现实无奈。”
前段时间,沈日炀的那些麻烦事,确实是有目共睹的。
那些狂热的流量和风波,就算是易风娱乐也是花了不少精力与时间,才逐渐稳定下来,很是废了不小的手段。
“是这样……吗……”易风笑而不语,对着姜询话里话外的试探,他叹了口气,弟弟的事情他一向管不了,就算有时候想管也无从下手,没有谁能比易家人更清楚易燕对世界树的执着和决心。
那种病态到让人不寒而栗的执拗,易风之前做过一次,结果也只是把人推得更远,逼得对方带着陈丝丝一离家就是数年。
期间虽然还保持着联络,偶尔也会回来看看,但不可否认的是,从那次开始,易燕就跟他们整个易家都疏远了,其中感觉最明显的就是自己这个大哥,易风可不想再来一次,不然到时候易燕怕是连杀人的心思都有了。
“我言尽于此。”易风心累地叹了口气,他在这里唯一能做到的就是警告这两个人,其他的也没什么好说的,更多也不能说,“如果有一天你们觉得,易燕变成了另一个样子,那就一定要赶紧离开他。”
“同时,从今以后,无论他再跟你们说什么,你们也绝对不要相信半个字。”易风沉了声,是非常严肃再讲这件事情,“离开他,无论怎么样,也一定要离开他。”
“工作上的事情你们也不用担心,进了公司我就会对你们负责,当初同意签下你,也是觉得你有发展的空间。”易风向沈日炀承诺,如果只是单纯为了一个“利”,那大可不用担心。
易燕可以承诺给他的东西,易风同样也可以办到,合作终止也不用担心任何问题,公司该给予的资源,都会一个不落。
把条件开到这个份上,几乎与利诱没有区别了。对方的态度极好,好到让人觉得这并不应该,是一个在商场以铁腕著称的易风该有的态度。
“……”
“……”
姜询和沈日炀偷偷交换了个眼神,被对方的态度弄得有些莫名其妙。姜询不太能理解的是,易燕到底是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就连易风这个做亲哥哥的都会说这种话。
“不正常?”沈日炀缓缓说道,“具体是什么样子。”
想起之前易燕那一反常态的状况,姜询心中有了几分忐忑,他突然意识到,似乎有些事情正在朝着他和沈日炀无法控制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