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邀请两个人一起上去，可能是觉得没必要，这一次的新发现不多，就是几张薄薄的纸。给两个人看了一些数据，这就是这一次的全部猜测了。
易燕躺在椅子上，抬头看着天花板发呆。
但其间，他的目光数次看向房间。
像是透过木板和墙壁，在窥探着房内的动静，房内的某个人一般，也没有去管一般的沈日炀和姜询，这给了他们两个人一种，自己今天来得很不是时候的感觉，有些尴尬又有些无措，但更多的还是担忧。
易燕的眼神充满空洞和麻木，他仿佛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比起之前几次的相处，这会易燕的反应真可以说是……死寂？不知道用这个词来形容好不好，但如今易燕的状态确实非常的差劲。
这些数据，沈日炀和姜询是看不大懂的，但大概也是没什么新的研究结果。如果真的有，以易燕的性格，这会儿肯定早就跟他们说起来了。
放下文件，沈日炀忍不住道：“你到底怎么回事？”
研究方面没什么进展，易燕也不至于为了一些毫无变化的数据，把自己折腾成这样。陈丝丝的病也有了很多年，难道现在真的是快要不行了？那为什么不送到医院呢？
回想起之前，易燕看向房间时的那种眼神。
完全就像是疯魔了一般，像是完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你们这次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对方不答，反而问道。
本来还有一肚子想说的姜询，生生顿住，他道：“这句话应该是我们来问你才对，你到底怎么回事？”
“你们去过医院了吗？”
易燕摇头：“丝丝不用去医院，医院根本没有用。”
姜询眉头紧锁，不明白易燕的意思，什么叫看医生没用。好像上一次他们问的时候，易燕也是这么回答的。他记得陈丝丝只是在精神方面有一些不对劲，像个三四岁还智力有缺陷的孩子，但在身体方面应该是不错的。
回想起上次他们见面时，陈丝丝的相貌状态，明显是被照顾的非常好，无论是面色和体态都是非常健康的那种。
“身体跟精神上的问题不一样，如果陈丝丝是生了病，你就得带她去看医生！”姜询忍不住说道。
“……”易燕垂下了眼眸，眼神中的情绪复杂，“别跟我说这些，如果你们没有别的事情，就先回去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就是非常明显的逐客令了。
可见，陈丝丝这个字眼确实在挑战易燕的精神底线。
就在这个时候，房间内突然传来一阵脆响，好像是被子摔碎在地上的声音。接着又传来了陈丝丝虚弱无力的喊声：“燕燕？燕燕？”
带着一丝呆滞和无力，房内的陈丝丝应该是醒了。
易燕听到动静，他慢慢抬起头，但奇怪的事，他没有起身进去，反而就是看着，听着。
陈丝丝的声音越喊越大，应该是一觉睡醒，没有看见对方，心里害怕了。很显然，对方应该还处于犯病状态，精神很不稳定。
姜询有些诧异，看着易燕那副无动于衷的表情。
双脚不知不觉地，下意识朝着房间走去。
沈日炀眉头紧锁，眼神在易燕的身上和房间上来回打转。
不正常。
真的非常的不正常。
沈日炀其实一直觉得，从某种角度来说，他跟易燕的状态其实是非常相似的，都是一样因为一些原因，在为了自己所在意的人而努力。他为了姜询想要改变 世界，而易燕为了陈丝丝也在努力做着一些他所不知道的事情。
沈日炀还记得那天，易燕那种坚信陈丝丝总有一天会好起来时的眼神，那是真的可以为了实现目标而付出一切不择手段和代价的坚定。
但如今……他在这个人的身上，却很难再感受到同样的炙热和坚定。
尤其是在陈丝丝醒来，那副冷淡又麻木的反应，更是给了沈日炀不对劲的感觉。
第一次见面，陈丝丝只是叫了一声，易燕就什么都不顾的跑了下去。为什么这一次，却能这么无动于衷？
姜询走到房门口，他按在门把手上，听着陈丝丝的动静，正准备打开门的时候，他又忍不住回头往易燕的方向看了看。
对方坐在沙发上，泛青的眼圈挂在冰冷的眼底，目光一错不错地看过来，像是在看着姜询，又像是在透过姜询看着房间里的人。
但也可能，他什么都没有看，只是在发呆。
打开门，吱呀的是木轴转动的声音，姜询本以为自己会看见一些很不好的画面，比如一场类似中世纪黑色城堡的囚禁既视感。但没想到是，门后面除了一个脸色苍白的女人外，倒也没什么不正常的。
甚至布置得还非常温馨，整个屋子里都摆满了柔软又可爱的玩偶，各种颜色各种造型，都是那种年纪不大的小女孩最喜欢的款式。粗略一看，就差不多有几十个。
温馨。
这是姜询唯一能想到的词语。
与客厅，那种萦绕在易燕周围，哪怕是在十月这么个炎热的高温气节下，都挥之不去的冰冷不同。
这个小小的房间内，反而是最能体现出温暖和柔软的地方。
这就好像是一个冷酷又无情的人，所留在心底深处的，最后一丝丝柔软一样。这里是他的最后一片净土，最后一块得以喘息的地方。
画风相差之大。
陈丝丝靠坐在床上，本来听见开门声，而忍不住眼眶发红的瞬间，在看见开门的人不是易燕后，又生生憋了回去。
“你……”她柔柔弱弱地看着姜询，像是被吓到了，但缓了一会儿后，表情又变得有些怪异起来，她不太确定地说着，“见过……我见过？”
“我叫姜询。”他说着，盯着陈丝丝仔细看起来，有些让人奇怪的是，陈丝丝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是生病了？还是这么回事？
陈丝丝在脑子里反应了一会儿，像是还没想起来这个人。
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过来的易燕出现。
一看就对方，陈丝丝明显高兴起来。
两个人小声说着话，陈丝丝嘴角的笑意咧得非常明显，也不知道是在说些什么，倒是还把面无表情的易燕给逗笑了。
两个人相处起来，又是跟往日一般的温馨与和谐。
姜询往后退了一步，知道自己不应该继续待在这里打搅，但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情应该是还有哪里不太对的，他总觉得这次易燕的状态很不正常。
是因为压力太大了？还是怎么一回事呢？
姜询迷迷糊糊地想着，突然他忍不住想到，在那个本不该存在意外的母版世界中，他们每一个人既定的轨道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在他死后的沈日炀会是什么样的？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这个世界又是怎么对待他心心念念爱了这么多年的人了呢？
可惜，这些问题，姜询是无论如何都看不见答案了。
沈日炀也会被逼成这个样子吗？他很难想象，而且说句实在话，他也很难接受，姜询不希望对方会变成这个样子。
房间里两个人聊完，易燕体贴的给人弄着头发，像是想把陈丝丝劝着继续睡。
而沈日炀和姜询也觉得自己不便继续打搅，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姜询下意识回了个头，发现那一刻，易燕也正在看他，他一手梳着着陈丝丝的发尾，一边用余光看着他们的背影。
眼底的冰冷是无法遮掩的。
好像一只饿得不行的猎犬，正在看向自己唾手可得的猎物。
那一刻，姜询能明显感觉，自己是被盯上了。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倒也还好。
但更重要的是，姜询觉得那一刻，自己在易燕的眼中看见了杀意，还是那种非常明显，不加任何掩饰的杀意。
鸡皮疙瘩瞬间起来，他愣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就动不了了。
易燕见状，有些嘲讽地轻笑起来，他看着姜询，一步步慢慢走了过来。
姜询被对方的动作，也逼得步步后退。沈日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有些奇怪，被姜询推搡着后退。
等走出了卧室，易燕跟姜询的距离挨得极其近。对方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像是害怕惊动到房内的陈丝丝一样。
直到做完这一切。
“你看见了？”易燕这才阴阴地说了话。
姜询这时候不知道自己是该回答看见，还是没看见好。他偷偷用手推了沈日炀一把，示意杜甫待会儿一定要激灵点。
“你……”沈日炀的目光在这两个人身上打转，虽然不明就里，但直觉告诉他，事情正在往一个非常糟糕的方向发展。他拉着姜询往后退开数步，将两个人保持在一个相对
“你不是易燕。”姜询看着对方，良久后，非常肯定地说着，
如今的易燕变得太多了，无论是从他的气质，还是他对陈丝丝的态度，还是任何每一个细节，都给姜询一种，不是对方突然疯了，就是被鬼上了身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