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那天的阳光太明媚,还是沈日炀的笑容太灿烂。
画面似静止了般。
姜询的目光定定地凝在对方身上,看着沈日炀奔跑间微微翻动的衣角,仿佛在那瞬间,一切都失了颜色。他忍不住眨了眨眼,身体竟真感到头晕目眩起来。他心头一跳,这才意识到原来不是错觉,是自己真的低血糖犯了。
有这种状况的人都知道,低血糖总是来得特别突然。
姜询脑袋发空,他双腿虚软着,身子也踉跄地不住朝后倒去,心想这下完蛋了,来不及自救的他,只得发出一声急促地惊呼。
“同学!”
就在姜询快栽到地上的时候,一只手从后面探出,紧紧抓住了他的肩膀,借着力道,姜询只觉一阵天旋地转,随后两个人便一齐砸在地上,又激起一地的土屑和干草。
姜询先是恍惚了几瞬,等回神时,才发现自己被人抱在了怀里。
他趴在那个男生的身上,而男生则被自己压在了地上。
无暇顾及这个姿势是否妥当,下一秒,只见对方紧张且不安地伸手,在姜询的头上摸了又摸,指尖在发丝间来回穿梭,像是在试探刚才有没有被磕碰到。
沈日炀微拧着眉,有些不自在地轻声道:“你……没事吧?”略黑的脸上挂着一丝不正常的潮红,细碎潮湿的短发见,还沾染着些许枯黄的杂草,草屑垂在发梢,狼狈但又让人想去触摸。
姜询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心跳莫名漏了半拍。就在他想要出声回复时,下一秒,青涩的回忆被匆匆打断,还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的他,就被强行从那个带着热浪和草青味的梦境中唤醒。
姜询依稀能感觉到,自己是被人从床上直接拉起来的。
随后一声重物坠地的巨响袭来,紧接着又有人声在耳边炸响。
“你没事吧!”
熟悉的音色和对白,几乎与梦境中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一阵兵荒马乱,姜询猛地睁开眼,他定睛一看,才发现此刻他和沈日炀的动作,竟诡异的和梦中,他们初见时的姿态一模一样。
两个人跌坐在地上,沈日炀一手撑地,一手护在姜询的脑袋上。伴着对方急促的呼吸声,胸口大幅度地上下起伏着,像是刚刚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把他吓了个够呛。
沈日炀表情慌乱地又问了一遍,昏暗中,两眼似乎还有些许的红,他颤声道:“你没事吧,姜询!”
姜询没有回复。
沈日炀匆匆忙忙地低下头,见人睁开了眼,这才狠松口气。
而睡眠被打断的姜询,整个人还有些迷糊,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根本搞不清楚状况,就是有些无语地想着,虽然他是挺怀念,他们一起读大学的日子,也跟人说要重头开始。
但他所期待的重头开始,应该也不是让沈日炀,去深度还原到这个地步吧。
“你干嘛呢。”姜询甩甩头,从沈日炀的怀里坐起来,困惑又好笑。
姜询笑着回过头,可随后,他却被眼前的一幕定在了原地,眼瞳更是因为惊骇,而微微扩大了几秒种。
他看了看沈日炀,又看向那副将近一米多高的,本好好在墙上挂着,现在却砸在自己枕头上的金属挂画。
那副挂画只是一个简单的装饰品,并没有什么稀奇,一直都挂在沈日炀和姜询床头的墙壁上。但是在今天晚上,它却突然掉了下来,砸在了姜询的枕头上,并在墙壁上留下了四个光秃秃的钉痕。
那副半人高的金属挂画,在砸下来时,更是直接陷进了床铺里,快速掉落的锋利金属,更是将枕头切割出一道极深又极长的切口来,把枕芯里面的细绒鸭毛弄得满床都是,大片大片白色的鸭绒,散乱在深色的被单上。
姜询被这样惨烈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来,他忍不住抚上自己的脖子,后背阵阵发寒。
人也瞬间清醒过来,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刚差点发生了什么。
按照挂画砸到枕头的角度来看,如果他没有被沈日炀拉走的话,这会儿自己的脖子,怕是已经跟脑袋分家了。
姜询咽了口口水,不知怎么,感觉自己的嗓子突然有些疼,他语气艰涩道。“是它又来了吗?”
“是,我看见了。”
说话间,沈日炀的表情也很难看,他沉着脸,将掉落的挂画从床上平放到地上,他看了姜询一眼,证实了他们心中的猜想,“这次想杀你的……是挂画。”
“所以还是意外。”
一场由世界意识引导的“意外死亡事件”。
世界意识的套路还是老套路,无非是利用现实生活的东西,制造一场场概率离奇的意外。总的来说,操作跟《死神来了》里面的死神差不多。
但就是这样,防不胜防,才最让人无处可防。
“我没想到它会用这个。”沈日炀很是懊恼地自责起来。
明明他已经非常小心,在家里做足了防范,更是把一切能想到的尖锐金属物品都丢了个干净。但谁能想到,不过区区一副挂画而已,谁能料到它的边框,也会成为姜询的潜在危险,成为替世界意识操刀的刽子手之一?
这老天爷要起人命来,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所以……我刚刚是死了第四次?”缓了一会,姜询深吸口气,他坐在床边,冷静下来分析道:“而你带着我,又扭转了一次世界线?”
沈日炀没做回答,只是似做安慰般,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以沉默做回答,看似冷静自持,但实际上,他的手也在颤抖,心跳从刚才开始就没缓和下来。
沈日炀很难形容那时的情况。
在另一个世界线中,意外掉落的边框砸在姜询身上,生生切断了对方的脖子,血直接从大动脉飙到了天花板,粘腻的腥臭和坠物的巨响,将旁边的沈日炀惊醒,他起来后唯一看见的,就是已经凉透的姜询。
第四次,在他们怀着期待,在对未来的无限畅想的这个晚上,姜询就这么一声不吭地死在了睡梦中。
姜询看着对方的无言,他也面露愁然,叹了口气,“以后会好的。”
此刻沈日炀满脑子,都是那些血腥的画面,闻言也是苦笑道:“没有下次……就算有下次,你还是会死。”
“但这已经很好了。”姜询苦中作乐,勉力道:“起码有你在,我就算死了,也能重新再来一次,这说明我们还有转机,不是嘛?”
“……”沈日炀看了对方一眼,低声道:“可这个转机的前提,是用你的性命做代价”。
什么能改变世界线的BUG,其实就是说着厉害,本质不过是一个被动技能。如果一条世界线中,没有姜询先死的事情发生,那么沈日炀也没有办法,得到姜询死亡的讯息,更没办法触发扭转世界线的能力。
说到底,沈日炀所获得的力量,并不是真正的预知未来,他只是从一个世界线的未来,带着姜询,跑到了另一个世界线的过去而已。那么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真的预感到周围的危险呢。
第四次死亡的出事时间,是在凌晨3点左右,这个时候天都没亮。
床是暂时不能睡了,因为被单上全是从枕头里漏出来的白鹅绒,看这个工程量,他们光是清理就要花不少时间。
更何况,沈日炀现在一躺在那张床上,脑子里就会无法避免的,想起姜询尸首分离,血管爆裂的画面,心理阴影强烈到挥之不去。
好好的睡意,一番折腾下来,已然全无。
他们便只好去沙发上窝了一宿。
第二天天亮,姜询就给易燕发了条微信,把挂画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因为对方昨天临走前交代过,以后每次发生了死亡事件后,都要在第一时间通知他,好方便后续的记录和研究。
沈日炀也是一大清早就忙活起来,吃一堑长一智,这次他更加仔细地排查起家里的布置。将所有高的、重的、挂起来的、可以移动的东西,都进行了二次处理,能丢的全丢,不能丢的也重新加固处理。
姜询的微信发过去后,没多久,那边很快又回拨了过来,许是因为易燕身为老师的职业因素,虽然才7点钟不到,但他已经开始工作起来。
说起这点,其实姜询也挺好奇的,因为以易燕的学历来说,去任何一所大学任职都没问题,又为什么要留到一所普普通通的高中,每天早出晚归不说,赚的工资还不一定能抵上易燕的两脚油钱。
电话那边,易燕已经通过文字,将事情的经过了解了个大概。
他打过来,一是提醒两个人要继续小心,二来是找沈日炀再细问一些细节。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姜询依旧过着闭门不出的日子,期间易燕又来了几次,有时他带着些姜询看也看不懂的仪器,说是要给两人做记录。有时候,他又是带着几份合同,让沈日炀处理些解约和签约的工作。
这些事情,其实让他们两个人主动去易燕那边做更好。但考虑到姜询的情况,还有沈日炀的担忧,也就只能让易燕多辛苦一些,多跑几趟。
他们清闲了几日,而网上关于沈日炀的舆论声,也逐渐小了下去。
现在人们再提及他时,留下的第一印象,就不再只是那个不懂事的选秀新人了,也有些人开始关注到沈日炀的正面形象,当然最津津乐道的还是那段监控视频。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发现,沈日炀那张被节目组掩盖尘封住的俊秀外表,一时间,沈日炀飞踢凑人的动图,暂时成了“明星十大精彩瞬间”话题的常客。
而他的粉丝群体,也在白小云和其他几个拥护量大的粉头引导下,逐渐小有规模起来。
就在所有热搜都平静冷却下来时,沈日炀却大反行其道,就跟不甘于平凡般,又丢出了一个幺蛾子,开始花式炫妻来。
@沈日炀:看我老婆,他叫姜询【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