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之中视线所及之处，遍布红光，秦无涯长枪在手，立在苍穹之间，宛若战神一般，所向披靡。
沈清岚知道，此时的秦无涯已经不再具备任何神智，剩下的只有战斗的本能。从刚才的威压来看，这是一股怎样庞大的力量，能另处于大陆巅峰的他心里也有些发怵，若是这能力完全开发，真要与之相对，他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全身而退。
秦无涯早已失去心智，他的眼睛被血光填满，身侧红气缠绕，宛若来自地狱的修罗，他举起长枪，枪尖猛得画出一道弧，将旁边的一位青丘长老当场劈为两半。
这是绝对的实力碾压，那名长老好歹也是化形巅峰，瞪大眼睛，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季邪一阵爆退瞬间离秦无涯好几尺，见那人暴走，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只看他手中不知何时捏起一道黄符，催动真气让它无火自燃，小声低语：“计划已成。”
在不远的地方，一个人看着桌上凭空出现的黄符，轻扣桌面笑出了声：“很好，可以准备下个阶段了。”
季邪燃烧完黄符，正欲转身逃跑，突然头顶出现一片阴影，他抬起头去，看到秦无涯正举起长枪就要向下刺来。
“…我靠！”一向以优雅称著的青丘人民也忍不住爆出一句粗口，他猛得向右边翻滚，原先站着的地方被那全力一击震得碎裂开来，碎石飞散割破了衣服和皮肤，弄得他浑身伤痕累累。
季邪低骂几声从地上爬起，他刚晋升九尾，还未吸食够足够的精气，正处于虚弱时期，不然之前对付王冶的时候也不用叫来那么多人，其实他本身根本没多大的能力。
等他渡过虚弱时期，一定要把这些人全部杀掉。季邪咬着牙暗暗想，抬起头企图寻找秦无涯的方向，但视线所及之处，皆没有那人的身影，正当他疑惑之际，突然觉得肩膀处有什么人触碰。
还未来得及回头，便看到一柄长枪从他腹中穿出。
鲜血从腹中喷涌而出，季邪只觉得喉咙一甜，大量血液便从口中喷出，怎么都止不住，好在秦无涯还没有辨别生死的能力，见他失去反应，松开手转移了目标。
而新的目标，是一位人类强者。
季邪又咳出一滩鲜血，红色的液体顺着指缝不断溢出，他用最后的力气，向所有青丘的妖们传声喊道：
“撤！！”
所有的狐狸们听到这声音，无论对手是谁，都是无心恋战，全部飞身而退，从身上何处掏出一枚黄符点燃，之后便消失在这个结界之中。
很快这些妖便逃得七七八八，结界也有摇摇欲坠之样。
沈清岚在人群之中寻到嬴尘，不由分说下达命令：“你们几个联手，务必支撑起这个结界，不能让这个人出去。”
强者为尊，这世界从来都是看实力说话，此时的秦无涯已经打伤很多修士，虽然对眼前发生的事一头雾水，嬴尘还是点点头，他这人一向主次分明，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儿，转身去找其他人支撑结界去了。
沈清岚深吸一口气，眼看秦无涯就要对一位修士下杀手，他御剑冲上前去，帮那名修士档下致命的一击。
蔚蓝色的气场又重新出现在他的周围，沈清岚双手不断变换印决，几柄真气凝成的长剑从他身后的剑匣中飞出，他转头对那名修士道：“走。”
修士愣了一下，来不及致谢便赶忙离开。
天空之上，真气碰撞迸发出刺目强光，嬴尘几人支撑着结界不崩塌，却也快到极限，这两人的实力太过强大，即便是战斗的余波也能将人震得头昏脑涨，再过一会儿，没准他们所有人都要坚持不住，被破碎的结界反噬。
好在秦无涯对自身力量作用的并不熟练，几百个回个下来，便被经验丰富的沈清岚以计谋寻到破绽，一个手刃，将那入魔的人敲昏过去。
众正派人士看到这一幕，心里皆是松了口气，但是这里聚集了不少门派的掌门人或者亲传，看些躺在沈清岚怀中失去意识的秦无涯，心里也是暗自存下一些芥蒂，更有一些人直接将秦无涯的容貌记在脑海之中，以备不时之需。
沈清岚看着众人们怀疑的眼神，心想若是不解释，可能实在说不过去，便向所有人说道：“今天发生的事，沈某自会给大家一个解释，但不是今日。”
“得到各位帮助，沈某深感荣幸，不过伤亡惨重，望各家先返回各个门派，休养生息一段时日，十天之后，沈某会在玄真派秘密召开一次会议，给各位一个解释，想听的道友们可以自行前往。”
在场的修士纷纷赞同，不赞同其实也没有办法，毕竟今日的陵山，可是谁都没办法惹得起的。
结界悄然无声地消散，众修士们都隐匿好身行，混入百姓之中，返回自家门派。
沈清岚给老鸨打过招呼之后，抱着扔在昏迷的秦无涯，连夜赶回陵山。
…
九尾妖狐之事暂且告一段落，但醉明楼的生意还要继续，沈清岚将曲竹枝不是妖的事告诉了老鸨，老鸨似乎也是很满意，毕竟一颗摇钱树，有总比没有要好太多，况且自从沈清岚走后，便再也没有出现死人的情况。
日子总算恢复平静，醉明楼也依然是那样，来来回回的人们在这里寻找慰藉，那些在底层摸爬滚打的青楼女子们，也依然是那样拼了命地想要攀上高官生存。
夜晚，醉明楼的某一处房间之中，曲竹枝点好蜡烛，坐在椅子上托着脑袋昏昏欲睡，她在等一个人，至于等的是谁，不用想便也知道。
此时的她看上去，比之前跳舞的时候更有几分韵味，举手投足间倒不像一个青楼女子，反倒像位贵妇一般，气质绝佳。
一片寂静之中，忽有一阵微风轻抚而过，掀动微弱的烛火，房间里的暖光颤动几分，引得椅子上的曲竹枝睁开眼睛。
房间的角落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漆黑的身影。
“…怎么是你。”曲竹枝的声音好像有点失落，她轻叹一口气，道，“我的小狐狸呢。”
黑暗中的人没有说话，上前几步暴露在烛光之下，竟然是夜黠。
夜黠沉默半晌，忽得单膝跪地，虔诚地低下头去。
“小姐，陛下把他的大殿恢复成您想要的模样了，让您玩够了便快些回家。”
“让那个老不死的东西省省吧。”曲竹枝娇笑一声，换了个姿势，半躺半靠在椅子上，“我还没玩够呢，看谁敢叫我回去。”
“若不是小姐如此聪颖，想到用青楼作为掩饰，这计划恐怕不是这么容易就能完成的。”忽然，另一个声音从夜黠身后传出，惹得他皱起眉来。
“哎呀，小狐狸。”曲竹枝的眸中一亮，盯着出现在门口的身影道，“你终于来啦，快进来，上次我演的戏怎么样，他们有没有被骗到？”
东皇季邪摇着扇子走向前来，唇角噙着狡黠的微笑：“自然是骗到了，不过本王与小姐…并不想只是演戏呢。”
听到这里，曲竹枝咯咯笑了起来：“还是小狐狸会说话，不像那个木头…”
说完，她还专门瞥了眼夜黠的方向。
季邪忍不住发出嘲笑的声音，成功收获到夜黠的一对白眼。
“你怎么还活着。”
“嗤，本王怎么可能比你先死。”
“好了好了，小狐狸你也真是的，居然真的对那东起了心思，君上也是对你网开一面，不然你没准真的就死在夜黠手里了呢。”曲竹枝打圆场道。
那二人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的眼中看了到些许不屑。
“今后就以这青楼为根基，慢慢渗透这整个玄武城罢。”
“既然秦家二公子的能力已经暴露在众人眼中，那便可以开始下一阶段的计划了。…小狐狸，你腰上为什么忽然多出个葫芦？装的是酒吗？”
被点名的季邪一愣，而后露出了然的神情，他将那透明的玻璃葫芦拎起来，笑眯眯道：“啊，不是哦，这里面装了个好玩的东西。”
等三人谈完诸多事宜，曲竹枝便很快睡下，夜黠也不知什么时候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季邪回到醉明楼的地下室之中，拿出葫芦仔细擦拭，爱不释手的把玩着。
原本清澈透明的葫芦之中，忽然出现了一个沉睡中的人影，仔细看去，那模样，竟然正是本该死去的王长情。
…
醉明楼西边的一口井中，清澈的井水倒映着明媚的月光，在那井底，安安静静躺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女孩的眼睛没有闭上，紧盯着头顶那个透过井水支离破碎的月亮，寒冷的井水包裹着她冰凉的身体，那身体再也不会变得柔软，再也不会泛起别样的热度，再也不会动，那胸膛之中小小的心脏，再也不会跳动。
她的口中，含着一块硬邦邦的水果糖。
仿佛在用闭不上的眼睛，最后再看一眼这个令人绝望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