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带着委屈鼻音的话一出，秦无涯的心登时软得一塌糊涂。
那个秦修，那个谦谦君子秦修，正放下他的自尊和高傲，趴在自己身上，像个讨主人欢心的小动物一样用软糯的鼻音撒娇。
这叫秦无涯怎么办才好…他这两辈子加起来都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秦修喝醉了这副模样，正巧戳中了他的软肋，戳得他再说不出来一句拒绝的话。
天知道这个风度翩翩的秦家大公子喝醉了居然是这种模样…
“你都不知道你对我来说多么重要…是不是…你一直都不知道…”秦修在他耳旁念叨，温热的吐息撩得人耳朵直痒，“看到你没事我有多开心…可是你躲着我…不见我…”
“你之前不是这样的…你之前会帮我挡丢来的石头…会吓跑欺负我的人…会给我擦伤口…会说我喜欢你…还会拉着我的手一起去偷西瓜…”
“那次你拉着我的手偷偷跑进邻居家的西瓜地…可是被邻居发现了，你居然把我塞进了邻居墙后面的大米缸里…”
“还有那次…你被那些小孩打折了胳膊…我哭着问你疼不疼…你笑着给我说不疼…可是明明又在不停掉眼泪…真愧疚啊…我明明比你的年龄大…”
“你说过你爸爸很厉害…等他回来之后…你就带我去找他，他会保护我们…”
秦修絮絮叨叨地说着以前的一切，像是要把十几年里攒得话都说出来，秦无涯觉得有趣，也很认真地在听，时不时还笑出声。
连他自己都没发现，原本僵硬的肌肉在秦修的声音中渐渐放松。
他伸出双手，犹豫再三，终于环上了秦修的腰。
这柔软的触感，让秦修的声音戛然而止。
就在秦无涯拼命反思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的时候，那个人温热柔软的嘴唇，贴上了他冰凉的唇瓣。
他觉得自己甚至能感觉到秦修的睫毛，扫在脸上，痒痒的，撩进心间。
……算了，既然都选择回应，那就豁出去吧。
秦无涯这么想着，脸上的表情异常悲壮。
但很快，他便发现自己再无力思考其他的事情。
秦修的舌尖柔柔掠过他的唇缝，在那上面故意留下一道晶莹的水痕，灵活的舌尖撬开牙齿钻进温热的口腔，那人的手轻轻攥着他的头发，碰过脸颊，充满爱意地抚摸耳尖。
跟之前的亲吻都不一样。
他亲过许多女孩儿，却还没有如此被动过。不同于或是温顺乖巧毫无抵抗的吻，或是激烈粗暴激人兴趣的吻，秦修的吻太过温柔，那其中包含着的爱意让他快要沦陷其中，这是他无论在谁身上都没有体现过的，真正被爱的感觉。
秦修觉得自己的耳朵一定是红了，因为那里烫的吓人，灼烧感一路蔓延去脖颈，甚至连胸口都有着别样的温度，让那其中的心脏，杂乱无章，兴奋地跳动。
他是第一次和男人亲吻，秦修的嘴唇是柔软的，不同于他本人对待外人之时的凛冽模样。舌尖攻略城池一般探进来勾缠他的软舌，秦无涯的大脑一片空白，连口中回应都忘个彻底，半晌才察觉那人在柔缓地教他动作，而且这种感觉他并不讨厌。
倒不如说根本是讨厌不起来。
秦修纤长的手指在他脑后轻轻托着，近乎能察觉到他尽力克制的颤抖，唇上湿吻带着点凉意，却又通透敞亮地让这感情欲盖弥彰，秦无涯闭上眼睛就能感觉到隔着单薄衣料的秦修的心跳，从未这么炽烈这么沉重过。
“秦…修？”
察觉到唇上触感逐渐消失，他试探性地睁开了眼睛，呈现在视线中的是秦修认真的模样，眉峰平直着，黝黑瞳仁中映出个无措的秦无涯的模样，似要将他永远印在眸中。
“嘘——”
他噤了声，怔怔地看着秦修，分明能看出来那张看似毫无波澜的面容，隐藏着过分的哀伤。
“别说话。”秦修轻声道，指尖摩挲着秦无涯的眼底，眼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红，“让我好好看你。”
约莫过了一刻钟，醉到意识不清的秦修，终于拥着他怀里的人睡去。
忘记了疼痛，睡得香甜。
秦无涯不舍得推开他，便抱着身上那人，听着他的呼吸声，整整睡了一夜。
……
第二天一早，秦无涯告别秦渊和秦修，在夜黠的保护下，独自向西市走去。没有欢送，没有嘱托，就这么平平无奇地，仿佛他只是出一趟远门，去旅游，最后总会回到这里。
“我随时欢迎你回来。”秦渊道。
秦无涯点点头，跪在地上向他此生的父亲，充满敬畏与感激地行了个大礼。
此生恩德，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而后他起身，背着行囊，离开了这个地方。
一个时辰之后，秦修也即将离开，他站在秦府门口，对着送他的到门前的秦渊深深鞠了一躬。
秦渊注意到，他怀中抱着的，正是自己之前命仆人丢去后山的碎空。
在秦修的怀中，这把剑被赋予了新的使命，刹那间秦渊百感交集，却又说不出去一句话来，只能看着秦修的背影，在萧条的秦府门口渐行渐远。
你的意志，由我来继承。
此次秦府一别，便不知何时才能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