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意跟你回陵山。”
秦修听到这句话,面上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狗,满心的委屈和难过都堵在心头,又不敢多言什么,只能哽着嗓子唤那人的名字:
“无涯…”
秦无涯的事,秦修向来不喜欢多说,也不喜欢左右别人的选择。但是秦无涯跟他呆这么久了,怎么可能听不出来他话里的意思,还有那藏在话里万千的情绪。
你怎么能答应他,你能不能别走,你要离开我了吗,你要抛弃我了吗,为什么不跟我回家,别答应他好不好。
这么一脑补,秦无涯顿时觉得他真是个混蛋,太过分了,太对不起秦修。
眼瞧着秦修那副可怜样子,他怎么都狠不下心,毕竟这个人对他真的很好,他也不忍心…想来想去,秦无涯清了清嗓子,清咳一声放轻语气:“此事还需与家父商议,之后再给你答复。”
苍何觉得很不可思议,现在那个人不是挤破了头想往陵山里钻,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子居然还要考虑一下才答复,这种人招进门派,只会扰乱人心,不知道师父为何一心想邀他进门。他有些焦虑地唤道:“师父!”
沈清岚挥了挥手,制止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我在东市福缘客栈等你。”
秦无涯胡乱应两声,咬下糖葫芦的半个山楂球,把剩下的一半塞进秦修口中,眉眼弯弯扯着那人的袖子:“子华,我们回家。”
听到那人这么说,秦修抿唇,藏不住心中的喜爱笑出声,又恢复了之前那温润的模样,眸中的温柔快要滴出水来。
“好,回家。”
山楂的酸和糖衣的甜,在秦修的口中交融混合,形成了很奇妙的味道。
他将剩下那一半山楂含在嘴里,核也舍不得吐,就这么一直含到口中的味道完全消失。
……
沈清岚回到客栈之中,以劳累为由拒绝了今日所有的来客,苍何当然知道他不是劳累,便理所应当翻过客栈的窗户,跃进师父的房内。
“师父。”他从窗边站起,走到沈清岚对面,背上剑匣中长剑出鞘,却未见到手上有任何动作,那剑竟然是乖乖听他指挥,浮在半空。
苍何撩起道袍,盘膝坐在剑上,瞧着对面的沈清岚合眸冥想,未有一丝想搭理他的意思,于是他便也闭上眼睛,竟是在这房间里修炼起来,大有不理我我便不走的趋势。
两人便如此对坐许久,谁都没有出声,两个时辰过后,天色已经完全暗下,今夜没有月亮,路边的街道显得更加黑暗,窗外逐渐恢复沉寂,点点星光落入窗户之中,照亮两个沉默的人。
过了许久,沈清岚才幽幽叹一口气,眼眸仍未睁开:“有什么事,问吧。”
“为何要将那人带入师门。”苍何也没有睁开眼睛,沉声问道。
“我猜,你已经隐隐有些感觉。”沈清岚长出一口浊气,吐出凝练出身体中的杂质,“那个孩子体内的东西。”
苍何的呼吸平稳地像是睡着了一般,却依旧不影响他在缓慢的吐息中回应:“嗯,只是弟子不才,看不出那是什么,不过倒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确实不是,那东西太过邪恶,若是放任不管,将来必定酿成大祸。”
“师父是想将那东西放在身边,以自身修为压制一二,是吗。”
“正是这样。”
二人一应一和,在黑暗中仿佛完全跟环境融为一体,默契地用天地交流,空气中细小的自然之气颗粒般钻进他们的皮肤,此时此刻,他们坐着就是石,站着便为树,呼吸及是风,哭泣便是雨。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两人同时吐出一口浊气,苍何缓缓睁开眼睛,道:“多谢师父提点,只是那东西太过凶险,放在身边必然带来灾祸。”
“为师心里有数。”沈清岚舒展舒展筋骨,翻身便要躺倒在床上,今天说的话实在太多,他觉得异常疲惫,“为师睡了,明天再说。”
末了停顿一下,在苍何起身之前紧跟一句。
“记得走门。”
……
出乎秦修的意料,秦无涯度过了安安稳稳的晚上,像平常那样,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也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这个事。
其实秦无涯的想法也很简单,他就是不想去。
既然这个已经成为一件板上钉钉子的事,那能拖多久便让他拖多久罢。
于是他像平常一样该吃什么吃什么,该说什么说什么,看不出一点不正常,就像今天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明天一早,他还是那个花钱大手大脚的纨绔子弟。
这也不能怪他,毕竟人一有钱,就什么上进心都没有了,上辈子他就是这种性格,这辈子到了秦府,更是改不掉这不思进取的毛病。
更何况,他可没有忘记原著里走的前一天晚上,他还要跟秦修啪啪啪为爱鼓掌呢!
噫,想想就掉一地的鸡皮疙瘩。
所以船到桥头自然直,这件事情,就顺其自然吧。
这件事上,反倒是秦修这边比较着急。
他左等右等,见秦无涯没什么反应,竟是急得焦头烂额,这件事太过重大,牵扯到的不只秦无涯一人,他头一次有些耐不住性子,主动去找秦渊说了这件事。
“父亲。”秦修唤了一声,撩起衣袍,端端正正地朝地面跪去。
秦渊见状,吓了一跳,什么节日都不过,为何行此大礼,他赶忙走上前去,想要扶秦修起来。
“快起来,你这是做什么?”
秦修坚持要跪,他抬头看着秦渊,面上满是悲怆:“子华有罪,没有看好无涯,让他被江湖之人相中,要收他为徒。”
秦渊不解道:“这不是好事儿吗?”
“父亲。”
“那个人是沈清岚。”
刹那间,秦修脸色大变,竟是后退两三步跌坐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