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等等，师父，等等我。”
“怎么了这是…呼…师父！”
沈清岚对这几声师父充耳不闻，明明走路姿势仍旧优雅，脚下却跟乘了风一般，将身后追着他走的人甩了好远。
秦无涯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脚下运功化为一阵清风，奈何怎么都追不上前面的人，无论怎么努力，他和沈清岚之间都会保持着十几尺的距离。
苍何不紧不慢跟在他身边晃悠，眸中满是戏谑。
这不看还好，一看秦无涯就跟炸毛了一样，气急败坏地差点跳起来：“看什么看什么！师父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等我…”
还不是嫌跟你走一起太丢面子。苍何心说。
这情况一直持续到他们走回客栈，回房间之前，沈清岚特意唤来店小二，吩咐他去买些村子里最好的点心来。
等几个人坐落在桌前，店小二带回来的点心也摆在了秦无涯的面前，方才秦无涯还在奇怪，明明他面前两个人向来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为甚突然对点心感兴趣，现在倒忽然明白，这些都是为了照顾他挑剔的味蕾。
毕竟这俩人哪个都不用吃东西，秦无涯虽然可以不吃，但是该馋还是要馋一下的。
想必这两年里，沈清岚已经将他的尿性摸得很清楚了。
秦无涯轻咳一声掩饰一下尴尬，虽然看上去不太好意思，手下倒是很勤快地往嘴里送着点心。
苍何皱着眉，看上去很是不悦，捧着茶杯的手抖了抖，语气竟然像是在责怪沈清岚一般：“你太惯着他了。”
“嗯。”沈清岚沉声应着，清澈凛冽的眸中竟是涌上些温柔，他看着秦无涯的方向，身上那寒冷的气势都褪去几分，“跟你小时候很像。”
苍何拿着茶杯的手顿了顿，杯中的茶水泛起一层细小的涟漪。
没有得到回应也是意料之中，沈清岚明白，当苍何选择与他一样斩断七情六欲的时候，他们便再也回不去之前的师徒关系了。
“无涯，你怎么想。”趁着秦无涯掂起下一块酥饼，还未来得及下口的时候，沈清岚便看准了时机言道，末了还怕那人听不明白，又补上一句，“关于这整件事。”
秦无涯听言，颇为可惜地放下手里的酥饼，刚想说话，嘴角的酥饼渣就落了下来，苍何终于看不下去了，啪一下往他脸上甩了个手帕。
“你上辈子是猪吗。”
“我上辈子是个根正苗红的祖国红花朵，未来的共产主义接班人，厉害吧。”秦无涯也不恼，边擦嘴边不紧不慢回道。
苍何满脸懵逼，什么花朵？什么接班人？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人被手帕打傻了吗？
“咳嗯，言归正传。”秦无涯将那带着碎屑的手帕叠的方方正正，工工整整放在桌子上，“我觉得那些村民并不惧怕这些走尸，反倒是觉得很新奇，那个大兄弟说，走尸刚开始出现的时候，大家还是挺害怕的，但是久而久之，就在我们路上经过的这些时日里，人们发现这些走尸并没有攻击力，便很快将见过这些秽物当成一种值得炫耀的事情，谁要是见过，那可就是全存人的偶像。”
想到那个大兄弟，沈清岚觉得他忽然有些头疼。
“……以后别再用那种方法套情报了。”
“为啥？那大兄弟还说挺喜欢我的要找我去他家喝酒呢。”
“……我说不行就不行。”
……
当最后一盏灯笼的灯光也消失殆尽，街上的桌椅也早已收回店铺之中，只留下几个孤零零的，被摔碎的，或者完整的酒坛，喧闹早已远去，月光之下，大地余温散去，剩下的，只是一片繁华过后的凄凉。
夜已深。
望月村这才算是真的平静下来，开始了一天最安静的时候。
秦无涯躺在床上，想着沈清岚方才对他说的话。
这件事的起源，其实非常简单，为什么村长对于他们前后的态度截然相反，为什么苍何会听见街上的行人说是慕名而来，望月村之前并不比周边其他的村子生意好，甚至还更差一些面临易主的危险，现在反而一鸣惊人，还有树林里的那个人…
这一切都在告诉他，着不过是一个学了点鬼修皮毛的人，靠着走尸的噱头挽救自己的村庄罢了。
得知这点之后，沈清岚决定不再介入这个村庄的事，还在就算事情没有解决，村长也愿意付清剩下的费用，不知道时候觉得这三位爷不好惹，还是真的财大气粗了不在乎这么一点钱。
算了，反正都不是他该考虑的事。
秦无涯叹了口气，翻个身找周公下棋去了。
他没有看到，当他转过身的那一瞬间，盘坐在地上的苍何忽然睁开了双眸，黑暗之中他的双眸不知何时变成血一般的暗红，似是闪过一丝狠戾，又很快掩藏在这一片神秘的绯色中。
半晌过后，他缓缓站起身，走到床边，盯着床上的身影看了许久，久到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当看到秦无涯开始因为匀称呼吸而上下起伏的身子，他才收回视线，两步来到窗前，打开窗子跳了下去。
从窗户中灌进来的冷风吹拂着秦无涯脑袋上的冷汗，没错，秦无涯并没有睡着，他刚近乎睡着的时候，系统突然传来一声提示，一个小小的红眼图标在他眼前晃过。
【视线buff】
这房间里除了他就是苍何，不可能凭空多出一个第三者。
面对着墙，秦无涯在苍何看不见的地方祈祷那人快点离开，他明白苍何也知道他没有睡着，即使看不到，那几乎视线也几乎要灼伤他的后背。
是警告，还是…？
秦无涯有种预感，如果今天选择跟过去，那他一定会死，一定会。
在这种忐忑不安之中，他顶着冷风，不安地睡了过去。
……
第二天一早，在阳光明媚，早起村民们一片欢声笑语的和谐之中，秦无涯便从噩梦中惊醒，不安的睡眠让他在床上辗转反侧，出了一身的汗，胸口心脏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一般疯狂地跳动，跳得他近乎没办法呼吸。
他难受的呻吟一声，选择从床上坐起来，慢慢平复自己的心跳。
刚一起身，秦无涯便看到在床边熟睡的苍何，似乎是没休息好，苍何的眼底有一块浓厚的黑，姿势也没了平常的端正，只是松松散散地靠在床边，一身道袍歪歪斜斜露出大半个胸口，看上去睡得很熟。
秦无涯蹑手蹑脚地走下床凑去他身边，不知道为什么抬起了手，往那人胸口探去，心里又忍不住想这人昨天晚上到底去了哪里。
这手刚伸了一半，连苍何的衣领都没碰到，就被什么东西有力的握住，再不得前进分毫。
秦无涯抬头，苍何那顶着两个大黑眼圈的眼睛，正直勾勾盯着他。
视线buff开始疯狂的闪烁。
“………………对不起打扰了。”
说完这句话，秦无涯尴尬的笑了两声，忽然抽出手一溜烟跑出了门。
原本是想找找这人出门去干了啥的证据，怎么被发现了！
完蛋，他要被灭口了，他的主角人生要在此终结了。
秦无涯绝望地想。
苍何看着他慌里慌张跑出去的模样，收回视线，瞧着自己掌心的纹路，似乎能看到方才肢体相碰的余温一般。
忽然，房间里回荡起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
还没等秦无涯等到他被灭口的时候，村子里便流传开一个谣言，说是昨夜丑时三刻，人们看见村外天光大盛，一位身着道袍的仙人，乘着剑从天而降，他的发如墨，肤如雪，身边散发着宛若凛冬的冰寒，说话时伴随着寒雾，是一位真正的神仙，因看不惯人间出现如此违逆生死人道的秽物存在，特地下凡前来剿灭这些走尸，仙人只用了一招，便让整个望月村宛若陷入冰窖之中，而那些走尸，也被永远冰封，埋进黄土之中，永世不能翻身。
自此，只因有仙人显灵，望月村便从此刻彻底更名为，圣神村。
……………我擦，太夸张了吧。秦无涯坐在角落里禁不住想。难怪他昨天晚上梦到掉湖里冷得逃不出去呢，闹了半天是真的啊。
台上的说书人板子一拍，接着夸夸其谈天马星空，将那仙人怎么与秽物大战三百回合，天地异变飞沙走石，讲得极其详细，听着跟真的一样。
沈清岚面上毫无波澜，吹了吹面前滚烫的茶水，用只能被他们三个人听见的声音小声说：“你干的吧。”
苍何点点头，没有隐瞒。
秦无涯一口茶喷在了过路小二的脸上。
发如墨肤如雪？足底生莲自带圣光？苍何？
这是什么恐怖小说吗？
“拦不住你啊。”沈清岚叹口气，放下茶杯，“不过…这样也好，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了。”
“明日启程吧，有个新委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