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了。”邓恩淑放下酒盏,看着班一铭,“那么,我现在可以离开了吗。”
班一铭看了空掉的酒杯一眼,很冷的说道:“急于离开,是为什么?”
“您还有其他事情吗?”邓恩淑没有回答,而是绕开话题。
班一铭唇角嘲讽,看着这个女人。
邓恩淑努力让自己的脊背挺在那边,不露出一丝怯弱。
越是这样,似乎才越能保护好自己。
房间里面气氛安静,安静的近乎诡异。
过去好久,班一铭才开口:“难道说,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就不能和你这样坐在一起了么。”
邓恩淑没回答,也不知道作何回答。
班一铭抿唇,说道:“既然你急于想走,那你现在走吧。”
“是。”邓恩淑用日语回答,然后起身离开。
听到房间的门被关上,班一铭忽的恼怒,抬手将桌上面的酒盏给挥倒在地。
邓恩淑从房间里面出来,就看到奈琳子站在二楼那边的盆栽旁边。
“奈琳子。”邓恩淑开口叫道。
奈琳子抬头看来,略略松了口气,走上去道:“水野小姐。”
“你怎么在这呢。”
“等您一起练瑜伽。”奈琳子说着,抬眸朝班一铭的房间看去,又道,“水野小姐,您没有被欺负或者刁难吧。”
“没有。”邓恩淑摇头。
“那走吧。”
“嗯。”
说是练瑜伽,而实际上,邓恩淑不想要回去那边的练功房了。
最后,奈琳子跟她坐在后院的房檐下面,双手抱着膝盖,一起看着外面飘扬的鹅毛大雪。
有时候风向会转变,朝这边飘落进来,邓恩淑会忍不住伸手,让那些雪花落在自己的掌心上。
但是,很冷。
又一阵风刮来,邓恩淑忙伸手,奈琳子看着那些莹白的雪花落在她修长的掌心里面,第n次说道:“水野小姐,您的身体刚好,不适合这样吹风。”
“没关系,”邓恩淑看着手里面的这些雪花,都快要融化成水了。
“我从小到大,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就算是有,那些雪花也是一片两片,特别的小,有时候想要堆积一个雪人,就算把所有的雪都扫到一块儿,可能还堆积不到一条腿。”
“是了,”奈琳子点头,“您是中国南方的,我差点给忘掉了。”
提到自己的故乡,邓恩淑目光有一些愣怔,而后点头:“嗯,是啊。”
“水野小姐,”奈琳子的神色这个时候变得略微严肃了起来,认真的问道,“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这个问题,我之前有问过您的。”
“嗯?什么问题?”
“我想知道,您的性格到底为什么能这么隐忍?”奈琳子看着她,“从上一次的晨练跑步开始,我就很想问您了。”
没有强大的精神意志,根本撑不住这样的身体,她当时完全靠的就是自己的坚韧,以至于在最后,昏厥在了门口。
还有每一次和班一铭的相处和交锋,似乎都能看得出邓恩淑的隐忍到底有多强大,甚至强大到一种可怕的地步。
邓恩淑淡笑:“我当时跟你说过了,是天生的啊。”
“不。”奈琳子摇头,“水野小姐,没有人是天生就需要坚强的。”
邓恩淑一愣,看着奈琳子。
却看到奈琳子神情失落并且绝望的回过头去。
奈琳子抬头看向天空里面的大雪,说道:“您的隐忍,超出了我的想象,也远胜于我,我都做不到如您这般。”
她的声音被风雪吹得有些破碎,邓恩淑却能清楚听得见她的咬字。
看着奈琳子这个模样,邓恩淑更加坚定了自己心里面的那些猜想,关于对奈琳子身份的猜想……
“奈琳子,你想听真话吗?”邓恩淑很轻的说道。
奈琳子一顿,回头看着她:“嗯?”
“不过,在我说之前,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你……是杀手吗?”邓恩淑终于将心里面的困惑说出来了。
奈琳子一顿,眉眼一瞬间变得戾气十足,像是要将邓恩淑给吞噬进去。
但是很快,奈琳子又恢复了平静,看着邓恩淑,没有作声。
不点头,也不摇头。
良久,奈琳子沉声道:“是,你是如何发现的?”
“你的生活习惯和身体细节。”邓恩淑看着她,眼睛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很平静的说道,“奈琳子,我不会说出去的,我也没有人可以说。”
“我是杀手。”奈琳子收回目光,淡淡道,“所以你应该知道班先生对你有多喜欢了,如果不喜欢你,他也不会派我来保护你。”
“不是的,”邓恩淑很快否决了奈琳子的话,“一切不是您所想的那样。”
“哪样?”
邓恩淑重新伸出手,又去接外面的雪花。
她抬着头,看着屋檐下面的落雪,很轻的说道:“班一铭不是喜欢我,他只是喜欢我们之间的那段曾经,但是那段曾经,被我自己亲手毁掉了。”
“什么?”
“你不是好奇我为什么隐忍吗?”邓恩淑一笑,“那是因为,我有一个非常畸形的家庭。”
她眼眸微敛,看着天上的云海,以前从来不愿意撕开的伤口,现在好像没有那么紧要了。
也真的,就如上辈子的事情一样,可以瞬息云淡风轻了。
“我爸爸是个很没用的男人,靠着我爷爷留下来的产业生活,曾经算是个飞扬跋扈的富二代,衣食无忧,身边美女成群。他和第一个老婆生下了我哥哥邓翔,第一个老婆因故去世,他要娶我妈妈,可是临时反悔,我妈妈未婚先孕,被他抛弃了。”
奈琳子好奇:“那您是跟爸爸长大的,还是跟妈妈长大的。”
“跟爸爸,因为爸爸有钱,而妈妈穷苦,她不想让我跟着她吃苦,就把一点做主权力都没有的我,交给了爸爸手里。”
“那您童年岂不是……”
“是,”邓恩淑很轻的打断奈琳子,唇角笑意有些落寞,“因为在那之后没多久,我爸爸又娶了一个老婆,她对我时好时坏,让幼年的我压根分辨不清什么是人真实的一面,什么又是虚假造作。”
“你可以选择回去您亲妈妈那里吗?”奈琳子问。
邓恩淑摇头:“不能。”
她眼眶渐红,失笑道:“你能想象,小学二年级的我,因为被我爸爸第二个老婆欺负,而逃出去想要找到亲生妈妈的那种感受吗?我找了好久,终于找到她,结果得到的是她无情的拒绝,她冷漠着脸对我说,让我不要去打扰她的生活,她现在过得很好,而我的存在,只是一个拖油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