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许你这么说他。”她有些倔强的咬着下唇，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那个男子：“保护？”她痴痴地笑出声来，眼睛里却有点点的泪花闪烁，沈寄桑伸出纤细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戳着沈寄槐的心窝；“我沈寄桑难道需要别人保护？沈寄槐啊沈寄槐，我告诉你，莫说他屠门柯现在只是一域王侯，就算有一天，他统领了人魔两界，也不能入我的眼。”
她这句话，不可谓是不猖狂，凭借莫说是屠门柯的权势，就算以他的才貌，也会引得天下女子趋之若鹜。
沈寄桑看着眼前这个丫头，只觉得有些心酸，十几年的时光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带着那个软萌香甜的阿桑，一同消散了个干净，眼前这个小刺猬，是归元宗的沈寄桑，是陵奉荼的沈寄桑，与自己，已经很淡了。
“你如今年幼，又懂得什么？你口中的情爱能值几个钱？到时候新鲜感已过，你什么都不是。”
此刻，沈寄槐直接吼了起来，那压抑的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额头上青筋暴动，气势陡然攀升，梧桐殿的灯火骤然暗线下来，大批的仆人跪倒在地，大气不敢吃出，君王一怒，动辄就要流血漂橹。
“我不懂？你说我不懂？”此时的沈寄桑一脸的不可思议，最后更是哈哈大笑起来，眼睛里面是满满的讥讽以及那还没来得及拭去的泪痕，她看着眼前自己那失态的哥哥，仿佛从他嘴里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
“我倒是想问问，这句话，是你沈寄槐说的，还是他扶桑臣说的。”
“你——”
“那就对了”看他盛怒的那样子，沈寄桑没有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而是紧接着说道；“像你这样被困了十几年的人，怎么会懂人间的风花雪月，爱恩纠缠？你又凭什么这样妄下判断，替我抉择我的人生？”
“沈寄桑。”这一番话，算是彻底的将这个男人给激怒了，原本坐在哪里的呀猛然跪了起来，手里的巴掌高高的扬了起来，但是又生生的止住，看着她昂然不屈的小脸，沈寄槐的手有些哆嗦，一下子锤到了旁边的墙上。
平复了许久，沈寄槐这才抬起头来：“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你的哥哥，我有权利替爹娘管教你，我有义务让你过的更好。”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做你的妹妹。”说这话的时候，沈寄桑的语气异常的平静，甚至平静的有些可怕，她发誓，自己从来没有这样清醒过。
“你说什么？”沈寄槐完全被惊呆了，他定定的看着眼前这个平静的小丫头，那与自己神似的眉眼依稀还能看到小时候的样子，但就是那个曾经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要糖吃，跑到自己被窝里面尿床的妹妹，居然也能说出这样绝情的话？
“我说——”沈寄桑平静的看了他一眼，话还未说完，便被人生生的打断，沈寄槐死死地抓住她的肩膀：“这话是谁教你的？这是谁教的？我要割了他的舌头。”
“还用人教吗？”沈寄桑冷冷的笑着，一下子将他的手给拂开：“我沈寄桑，不认你这个哥哥了，我们从今天开始，恩断义绝。”
她的脸上，是从来没有过的决绝，这样的话，无疑是一把把钢刀，不要说是沈寄槐，就连她自己也被冻得瑟瑟发抖，这时，窗外蓦然的闪了一下，一道惊雷划破世间。
接着这转瞬即逝的光芒，沈寄桑看到了沈寄槐满是泪痕的脸。
怎么可以，她怎么可以说这样绝情的话。
沈寄槐的手有些无力的垂下，他沉默了，两个人都沉默了，沈寄桑自然不想先说话，这死一般的寂静，对那个人来说，就是一场压迫。
“夜深了，你去睡吧——”
末了，还是沈寄槐先开口，听着他声音里的沧桑苦楚，沈寄桑有些困难的吸了口气，然后缓缓的吐掉：“睡什么，今晚上谁都别想睡。”
“哈哈哈哈哈哈哈。”听她这样说，沈寄槐知道她是不肯退步的，但是他没有惆怅，反而是低低的笑了起来：“沈寄桑，我的好妹妹啊，我为你筹划了这么多，江山我都替你打好了，你都不肯去坐，屠门柯有什么不好，只要你嫁给他，他就是你的一条狗，用情这条枷锁拴住他，，他一辈子都逃不脱的，你看看，这北漠，不就成了你的囊肿之物吗？我所图你什么呢，只要你过得好，我又所图什么呢？”
“北漠？莫说是一个北漠，就是你把三界都打下来，我也不稀罕。”
“你不稀罕？对，你只稀罕你的师父，你只稀罕这一段不伦之恋，但是你别忘了，你是谁，是我沈寄槐的妹妹，是南疆的郡主，他是谁，是归元宗的三尊之一，是陆云歇的师弟，你以为你们不问世事，就能做一对逍遥鸳鸯？沈寄桑，你不要这么天真好不好，这天下终究不会太平的，你以为，人族会放过你？你以为魔族会放过他？你们两个在一起，只会成为这场战争的祭品，你的任性会害死你，会害死他。这样一说，你有爱他的权利吗？他有爱你的资本吗？不要说这道德伦理，就是天下人，也容不得你们？”
看着眼前那个癫狂得意的男子，沈寄桑心头仿佛被雷击过一般，痛到麻木，他说的很对，只要魔族与人间开战，也狼烟一起，不管到哪里，这天下，都没有他们二人的容身之所。
看着沉默的沈寄桑，沈寄槐的心也跟着痛了一下，他伸出手，想撩一撩她的头发，但是又慢慢地止住，他将手缓缓的放下，沉声说道：“这天下，终究是不可为者甚多，无论何事，都是顺着个天道，都是顺着个人心，逆天道者，死，逆民心着，死。”
“对，你说的很对”话音刚落，沈寄桑忽然抬起头，脸上的却是带着无畏的笑容；“这天下之事，不可为者甚多，逆天道者甚多，逆民心者甚多，但是，天道尚以万物为刍狗，这天道算什么，这世间苍生又算什么？想约束我？这一世，既然让我做了沈寄桑，就自然是怎么顺心怎么来，下一辈子，就算为木石，为鱼虫，但求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