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沈寄桑也不得不感叹一句,造化弄人,她将那书信小心翼翼的折了起来,藏在温予兮为她打造的灵玉宫殿的床下。
夜已经很深了,那黄鹂见沈寄桑没有什么吩咐,便走了,月色中,只有它振羽而飞都声音在飘荡。
沈寄桑替自己扯好金丝的小被子,准备美美哒睡一觉,却听见房门呱哒一声被打开,一个人脚步轻轻的走了出去。
嗯?沈寄桑一脸疑惑的坐了起来,师父这是去干嘛了?
其实,说来也怪,对于性子天差地别的沈寄桐,陵奉荼好像没有半点怀疑,不仅在生活上关怀备至,而且说话教导一如往常。
只是有一点,他将沈寄桑连同她的小宫殿搬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就让沈寄桑很不明白了。
而现在,出去的,正是陵奉荼无疑。
沈寄桑从翻身下床,在窗边张望了一会,却看见陵奉荼正轻轻的朝沈寄桐窗边走去,似乎还在朝里张望。
不是,他要干嘛!沈寄桑心里升腾起一股子危机感,不会吧,师父可不是这么狼性的人啊!
仿佛是看里面已经睡了,陵奉荼随手一拈,手中便出现了一只蘸满朱砂的玉笔,而下一刻,他身如游龙,笔走蛇形,便在地上写了起来。
这是干什么,沈寄桑又往前凑了两步,正欲细细观看,却见陵奉荼忽然抬头向这边望了过来。
卧槽!
沈寄桑心中暗呼一声不好,话说这战魔神当真是不好糊弄的,警觉力果然牛批。
沈寄桑身子往窗边贴了贴,想避过陵奉荼的视线,悄悄地跑回自己的小窝。
如意算盘打的是不错,可就在她还没来得及动的时候,陵奉荼忽然将她提了起来小声呵斥到:“这么晚不睡觉,明日又得赖床。”
沈寄桑尴尬的笑了笑,绿豆大的小眼睛狡黠的眨了眨,哼唧了两声:“仙师鬼鬼祟祟的躲在我主人窗前,我得看着,免得你不做好事!”
这话一出,倒是将陵奉荼惊了一下,他将手里的沈寄桑使劲的晃了一下:“不做好事?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沈寄桑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脸颊不由得有些发烫,两个肉肉的小蹄子捂住了自己的嘴,嘿嘿的笑了起啦。
陵奉荼已经站直了腰,将沈寄桑捧在手里,星光点点,打在他的玄衣之上,使他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子寒气。
“你主人?”他转头看了看沈寄桐的房间,嘴角扬起一个不知名的笑。
沈寄桑倒是没看出他的不对劲还在那里傻笑缺一撇眼,正好看见了他方才的‘杰作’。
“仙师这是什么啊?”沈寄桑只觉得这个东西眼熟,似乎是见过的,但是一想却又没有印象,只是不明白自己的师父为何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
陵奉荼没有说话,只是对她比了个禁音的手势,将沈寄桑搭在自己的肩上,继续埋头画了起来。
那只玉笔晶莹剔透,绿的让人移不开眼,倒是那笔尖蘸满了朱砂,显得整个笔诡异异常。
寅时已到,陵奉荼正好收完最后一笔,沈寄桑看着地上的这个大阵,这个人都有些说不出话来。
招魂阵!
其实就算不看上边写的生辰八字,沈寄桑也知道这是给谁招魂!不过……
难道说师父现在还有疑心?不会吧,陵奉荼也不是个攻于心计的,明明白天还对她关怀备至,体贴入微,怎么到了晚上……
“仙师……”
沈寄桑弱弱的唤了一声,她是真的怕啊!不说别的,现在她可是站在阵法的正中央啊!这一催动的话,谁最遭殃不用再解释了吧!
陵奉荼轻柔的摸了摸沈寄桑的猪头,眼睛却是死死的盯着地上的阵法:“我只是很想知道,她是如何占据丫头的身子的,而丫头的魂魄,究竟是被压制,还是被驱逐,亦或是被……吞噬!”
话音未落,陵奉荼掌心一转,一滴嫣红的血珠轻轻的滑落,那阵法一下子将血里的生机吸收了个干净,发出了阵阵轰鸣。
古老而低沉的吟唱从陵奉荼嘴里缓缓的发出,现在的他,宛如一个虔诚的信徒,祭祀着自己心中的向往,又亦如上古的人民,为神明唱响战歌。
阵法一点一点被激活,虚空中出现了一扇灰扑扑的门户,虽然是紧紧的闭着,但是那股子幽冥之气仍然透过门扉传了过来。
沈寄桑只觉得寒气刺骨,让她全身难受,虽然这才刚刚开始,但是她的头就已经开始作痛了。
陵奉荼显然没有意识到她的异样,继续低声吟唱着,屋子里的人仍然睡得香甜,对窗外的事事毫不知情。
陵奉荼时不时的朝窗内瞟一眼,此刻,他已经笃定,里面的那个女人,不是他的小徒弟。
此刻,幽冥之门晃动了一下,缓缓的开启,一股子血腥腐臭味扑面而来,直教人作呕。
沈寄桑将鼻子深深的埋入陵奉荼的肩上,贪婪的汲取他身上的清香。
此时,那扇门已经大开,远远望去,可见烈狱的尸山血海,还有八百里黄泉的曼珠沙华。
一只色彩斑斓的鬼蝶儿,周身缠绕着炫目的鬼火,声音倒有些空灵深远:“汝是何人,扣门为何?”
“陵奉荼,求沈寄桑”
寅时,是太阳将升未升之时,阴气最为浓烈,天地间都带着浓郁的雾气,此时的陵奉荼,长长的睫毛上已经挂满了水珠,轻轻一动,便要在沈寄桑心头落一场雨。
那鬼蝶翩然转了几圈,不知道实在打量沈寄桑,还是打量陵奉荼。
它身后血海里的冤魂已经开始沸腾,似乎就要爬出彼岸,那蝶儿翅膀轻轻一扇,烈狱便恢复了死一般的平静。
沈寄桑只觉得不对劲,这好像跟书上说的招魂阵不太一样,就在她还没弄明白的时候,那蝶儿忽然说话了:“事关天意,代价极高。”
“仙师,不可……”听它这样说,沈寄桑有些着急,她断然是不想让陵奉荼涉险的。
可是对于她的劝告,陵奉荼置若罔闻,只是死死的看着眼前那只蝶儿,仿佛将她当成了救命稻草:“你尽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