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命令的雪裳,立即张嘴,半点不敢耽误,火光从她嘴里冒出来,从灶台上方钻出。
听见锅里的嗤嗤声响,夜大夫开始下菜,
在火边上的雪裳,张着嘴,大口大口往里面吐火,有时火光会冲得老高,映亮夜大夫绝美面容。
一直吐火的雪裳,感觉两边腮帮子不是自己的,她伸手揉揉,不能再吐下去了,再吐下去,她会虚脱晕掉。
而灶台边上的夜大夫大声道:“雪姑娘,火量不够,大点,再大点!”
配合夜大夫的声音吐了之后,雪裳真是没力气了,她闭上嘴,一时间,锅底没了火光,夜大夫见火光不见,立即问:“雪姑娘,怎么没火了?”
火口边上,雪裳直接坐在地上,仰靠在灶台上,一点不想动,腮帮子酸疼得厉害。
一直不见火光的夜大夫弯身往雪裳看来,见她坐在边上,揉着腮帮子,她在吐火中,吹起灶坑里的黑灰,黑灰扑了她一脸。
现在除了一双眼睛有自己颜色外,其余全是黑色。
夜大夫在她身侧蹲下,已经看不出样子的她听见声响后,仰脸看向他,她吱唔道:“歇……”
夜大夫凝视她的双眸,不知为何,看她的眼神越发温柔,就连他也不曾注意过自己这样的眸光。
“雪姑娘,你再歇息下去,那些菜可就废了,还想不想吃可口的菜?”
这话真是戳中雪裳的痛处,为了吃的,她转身面对火口,心中想着吃的,瞬间,腮帮子不疼,她跟打了鸡血一样,不停的往外吐火。
在夜大夫把菜起锅的瞬间,雪裳瘫坐在灶边上,全身乏力,还是他拉了她一把,才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在吃饭前,夜大夫将她拉进屋中,他起身出去,在他起身时,雪裳伸手拉住他比划,“不吃饭吗?我饿!”
夜大夫拍拍她的手,“不急,一会儿再吃。”
他起身出屋,从外间打来一盆水,雪裳听见水声,有些不解,后来想想,她微笑着看向夜大夫。
夜大夫在她身侧坐下,拧干水中的帕子,一点一点擦去她脸上的黑灰,她额上的白纱布已经被黑灰染成黑色。
夜大夫手边的温度烙在她的脸上,她赶紧低下头,脸上燥热得厉害,应该是她体内有噬魂火的缘故,所以她的脸才会这样烫。
“你脸很烫……”
一句话在雪裳脑海里爆开,她仰头,扯动嘴角笑笑,手上比划,“一定是体内的噬魂火,所以我脸上才这样热。”
她胡乱挥手解释,不过说得也没错,体内的确是有噬魂火,它发作起来可不只是脸红,脸焦还算轻的。
想想那样的场面,雪裳只觉脸上皮肤有些刺疼。
雪裳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夜大夫已经擦去她脸上大半的黑灰,他擦得小心仔细,手上轻柔的动作就似在待他爱的人一样。
打回来的一盆清水转眼变成脏水,雪裳脸上还有许多处没有洗干净。
夜大夫拧干帕子,放在她手里,“拿着,自己擦擦,我去打盆水回来。”
待夜大夫离开房间,雪裳赶紧拿手中的帕子捂在脸上,一定是体内的噬魂火作祟,要不然她怎会这么热?
雪裳用帕子反复擦脸,将帕子翻过来继续,擦了许久,也没听到夜大夫打水回来的声音。
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
这样想着,雪裳起身,把手里帕子丢在桌上,她摸着路往前,快走到门口时,夜大夫端着清水回来,脸上笑意浅浅,目光恬淡温柔。
“雪姑娘,你要去哪里?”夜大夫在雪裳面前站住,温声问道。
夜大夫进来时,雪裳早早听见了脚步声,她站在门边,“我还以为……你一声不吭走了,”
他端着清水靠近她,问“你害怕我走?”
这个问题,怕回答晚了引起什么误会,雪裳连忙摇手,往桌边摸去,走到桌边,她笑着比划“我不害怕,我现在这幅样子,不免会对对我好的人有所依赖。
不过,你们是走是留全在自己,你们留下,我自是高兴,要走,我也不会难过,更不会害怕。”
夜大夫放下手里的木盆,转身看住她,“你能这样想最好,这世间的人,谁能为谁留,多半是为自己走。可是……”
夜大夫说话时,拿走桌上的帕子,在水中过一遍,拿起拧干,手里握着帕子,他走到雪裳身前,看一眼还未擦干净的面容,他淡声把可是说完。
“你有没有想过,会有人愿意为你留下来?”
这话在雪裳心里过了几遍,她想不出谁会为她留下,大概没有人愿意为这样的她留下。
就拿面前的夜大夫来说,他也只是为了拿走她的命,思及此,雪裳觉得心头被闷捶了一下,她叫住使坏的人,然而那人转身丢给她一块石子,石子正好搁在心头上,堵得她更是郁闷难受。
夜大夫手握帕子,轻轻点在雪裳细嫩白润的脸上,不出几下,他擦去她脸上少处的黑灰。
一切弄好后,夜大夫收拾木盆,起身走出屋外,“你还呆坐着做什么,出来吃饭,晚些的时候我帮你放火,你体内的噬魂火只去一小半,大半还留在体内。”
雪裳起身,摸着路走到夜大夫身侧,与他笑笑,往院中走去。
竹廊沿下,夜大夫一身白衣,明雅风儒,一双眼锐而不厉,看向前处人儿时,难掩柔情。
驻足片刻,夜大夫收回眸光往厨房走去。
他洗净手,在桌边坐下,这边,雪裳已经喝下一碗菜汤,她仰起脸,眉眼弯弯,笑容可掬。
雪裳朝夜大夫方向竖起拇指,“你一个男子,没想到弄出来的饭菜倒是很香,是不是经常做?”
夜大夫为自己盛了一碗,喝下碗中的汤,眸光落在盘中食物上,他道:“不做!”
不做的人能做出如此鲜味可口的饭菜,不得不说,有点厉害。
雪裳在这个问题上开始没完没了的询问,要是她能看见,此时对面的人,脸色已经黑沉下来,然而,她一点自知没有,还在打破砂锅。
夜大夫无言以对,冷声道:“雪姑娘,没人与你说过食不语吗?”
听出他话里的冷意,雪裳瘪瘪嘴,继续喝碗里的汤。
不知是不是她方才问太多问题,接下来两人真是进行一场‘食不语’的比赛,过程中,好似在等谁先打破这样的氛围。
因为看不见,她多半只喝汤,加之汤碗在她手侧,她盛汤时方便许多。
一连喝了几碗汤,雪裳感觉嗓子眼不是要喷火,是快要喷汤水。
雪裳紧握竹筷,不敢夹菜也不知怎么夹菜,怕一个不小心,手里的筷子走到别人的饭碗里,想想,她宁愿饿自己,也不愿恶心别人。
可是,她想吃肉,很想吃!
手里竹筷被她紧紧握住,随后,无声叹息,这位夜大夫真是没眼力劲,看不出来她很想吃肉吗?
她手中竹筷,又给自己盛了一碗汤。
夜大夫皱眉看向雪裳,对于她一直喝汤这个行为有些不满,他将中间的盘子推向雪裳。
听见盘子移动的声音,雪裳怔怔看向夜大夫,耳边响起他的声音,“雪姑娘,你喜欢喝汤?”
她扬起头摇摇,不喜欢!
“那你一直盛汤是个什么意思?”
雪裳放下汤碗,怒目瞪一眼夜大夫,原本她瞎,现在看来,有个人比她更瞎。
一下子没了喝汤的兴致,不是她不吃,是她夹不了,这样欺负个瞎子好吗?
夜大夫似想起什么来,无奈笑开嘴角,随后把桌上的盘子往她面前移,“你的身体该多吃些肉才是……”
她瞪着他,鼻端前是菜肉的飘香,似乎有点饿,她抿下双唇,
对于夜大夫的这番盛情建议,她不能不答应。
雪裳拿起竹筷,明明她双眼看住盘中肉,只是无论她双眼瞪得如何大,她仍是夹不起盘中的肉。
一旁,夜大夫一竹筷拍开她的筷子,夹不起不说,活该吃不到,活该被饿。
一盘菜,被雪裳夹得乱七八糟,夜大夫起身将一些菜夹进她碗里。
“以后,做不来的事要说,就算你说不出来,也该知道用其他方式表达出来,要不然谁会知道你想吃。”
夜大夫放下竹筷,端坐在一边,安静看她吃完。
竹林间,微风拂过,树影摇曳,片片落叶纷纷扬扬。
晚间,
夜大夫随雪裳进屋,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她回身挡在他面前,不解比划,“你跟我进来做什么?”
看来她已经把他说过的话忘了个彻底,夜大夫让开她,从一侧进去屋内。
在屋内一处停下,淡声吩咐:“雪姑娘,你要是一直站在门边,在下就不用留下来。”
这间屋子一直是她住,他留下来做什么,和她睡一起?
雪裳一边嘴角动了动,笑意有点僵硬,赶紧灭了心中的想法。
“夜大夫,你留下来做什么?你没与我说过你要留下来的话。”
夜大夫睥她一眼,提步往外走去,“一会儿要是心间灼燥难受,记得喷火!提醒你一点,别把房子烧了。”
自白天纵火过度后,她一直安然到现在,心间没有半点难受,经夜大夫一说,她才想起体内有噬魂火一事。
现在不难受,不说明之后……
在夜大夫走过她身侧的时候,她连忙伸手拉住他的衣袖,只是他轻巧一退,错开她伸来的双手。
雪裳拉了个空,不死心的她伸手在空气中胡乱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