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衡又一次失约了。
报信的人一离开，墨芸就愤愤不平地抱怨：“这将军真是被狐狸精迷了眼，居然带她出入军营重地。”
我抬眉看向墨芸，她不服气的样子反倒让我笑了。
“墨芸，你知道什么最不能控制么？”
她面露迷茫，我没有跟她解释。
我也是想了好几天才想通。
人心易变。
可我除了是季衡的夫人，还是庆国的公主，不能意气用事。
除了情爱，还有作为庆国公主的责任。
……
今天季衡的生辰。
他早上起来没看到我如往年那般早早为他准备长寿面，脸上闪过失望。
但还是强颜欢笑跟我保证晚上会早些回来一起用饭。
自从边晴出现后，我们两人之间似乎隔着一层薄纱。
明明人就站在彼此的眼前，却触摸不到真实的对方。
我知道，现在他有意借着生辰打破隔阂，主动低头。
其实这么多年的感情，哪里是那么容易散的。
我愿意等，但最终失约的人却是他。
一个人用完晚饭，出来散步。
听到丫鬟在亭子外说悄悄话。
“将军和公主好恩爱，听说将军就是为了公主才从京城那个富贵窝来到边境。”
“一个风流的世家公子为心爱之人远赴边疆，风霜刀剑，尘沙漫天……”
这小丫鬟估计很爱看戏，一个人脑补了一个话本子。
另一个小丫鬟应该是后进府的，听了这话也感动不已。
“没想到平日里冷冰冰的将军也有温柔的一面，要是有人为我做这些事，这一生也值了。”
声音里满是向往。
墨芸想出去呵斥这两个偷懒的小丫鬟，被我拦住了。
天真浪漫时，珍贵的少女时光，何必苛责。
将军府里，人人都知道季衡对我的爱。
刚到这边的时候，我不适应这边的气候。
季衡为了让我吃上新鲜蔬菜，不惜重金建了一个能种菜的暖棚。
为缓解我的思乡之情，他还把将军府打造成京城宅院的风格。
来府上做过客的夫人们都说托了季衡的福，让他们这些没去过京城的人涨了见识。
他之所以舍弃京城的富贵来到边境小城确实是因为我。
我是皇家的养女。
长在太后膝下，没有封地，只有封号和宠爱。
名义上的公主，一朝天子一朝臣，以后新帝上位，我什么都不是。
看似尊贵，真正的勋贵人家并不看得上。
季衡家世在京中数一数二，出身侯府，上有能干的世子兄长，下有聪明伶俐的侄子。
作为老来子的他只需要在祖上萌荫下安分快乐就能过好一生。
可为了我，他不惜违背家里长辈的意愿，跑去军中建功立业。
那年，意气风发的小将军衣锦还乡，用军功求娶我。
我成为京城闺秀们羡慕的存在。
成婚后不久，我跟着季衡来到风沙漫天的边境，不曾觉得有过一丝委屈。
但他还是觉得亏欠，不断地给我添置各种东西。
他说，阿瑶，我一定让你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我从不质疑他的话，相识以来，他每一句话都做到了。
直到边晴出现。
事事顺从我的他居然为了边晴反驳我。
他想让边晴暂住将军府，我说来历不明的人还是不要放在身边。
他确实没让人住进来，但是他另置了宅子给她住。
我知道的时候，边晴已经是能出入军中的军师身份。
他说：“边晴虽为女子，但见识谋略不输军中男子。”
哪怕我指出边晴出现太过巧合、身份存疑，他也没有重视，只当我是内宅妇人在拈酸吃醋。
消食回来，我取出写好的信交给墨芸。
吩咐道：“这封信不要经手季衡的人，派人快马送回京。”
季衡太过笃定自己的判断，我不能让安稳的边境因他的失误陷入动乱。
墨芸刚出去，季衡就回来了。
他匆匆进来，身上还带着夜晚的寒凉和酒气。
“阿瑶，抱歉，我回来晚了。”
他解释晚归是军中将士得知他生辰，推脱不开他们的宴请。
我摇摇头，并不计较。
招手让人上了一晚长寿面。
季衡惊喜：“我就知道，阿瑶永远把我记在心上。”
他丝毫不嫌弃面已经坨了，呼啦啦吃得喷香。
现在的他已经完全没有侯府公子的娇气，被边关的风沙磨砺得更加硬朗粗狂。
他低头吃面的时候，我在他脖颈处看到一个红色的印记。
不难猜到那是什么。
结合他身上有很浓的酒气。
只怕他刚和边晴把酒言欢、酒后乱性回来吧。
我在心里恶意地揣测枕边人，垂下眼神，掩住眼里的失望和悲痛。
原来，只有我在傻傻地停留在原地。
季衡没有注意到我的异样。
吃完面，他一抹嘴道：“过两天是当地的天幕节，我陪你一起去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