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下午两点，徐昀按时出现。
他穿着黑色大衣，高挑的身段在人群中显得格外突出。
很巧的是，他脖子上的围巾和我戴的刚好是情侣款。
徐昀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赶忙把脖子上的围巾扔到旁边垃圾桶。
我不由得觉得好笑。
这围巾还是他挑的呢。
我们将材料交给负责人员，审核完便给我们发了离婚证。
效率真高啊。
还记得领结婚证的时候，我们开心得一晚上没睡着。
第二天早早就来民政局排队。
我看着手上红红的离婚证，眼睛一酸。
换个角度想，也许徐昀根本不爱我。
离婚何尝不是解脱。
20
我走在街上，忽然起了风，刮在脸上像针扎一样疼。
六年感情终究不过尔尔。
只可惜我的孩子居然这般可怜。
倘若徐昀幸福美满地度过余生，那我的孩子呢。
我怎么对得起我的孩子。
不知不觉走到我曾经最爱的餐厅。
吃顿好的吧。
我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看见远处有一对情侣。
男的不停地给女的夹菜。
想到徐昀曾经也是这般对我，嘴角不由得自嘲地笑了笑。
但仔细一看，是徐昀和白枝，真是讽刺极了。
我愣住了，感觉自己像是个笑话。
自己坚守这么久，到底是为什么呢。
为了可笑的爱情吗?
我没了胃口，转身离开。
刚到门口，却被白枝叫住了。
她对我浅浅一笑，说：「周媛媛，我们谈谈吧。」
我和徐昀都离婚了有什么好谈的。
21
我离婚后，拼命工作。
有钱，但远远不够。
我不甘心止步于此。
我要徐家有朝一日有求于我。
我拿大部分的钱开了个互联网公司。
徐昀的公司，前期一直靠我找关系，找人脉。
他说靠头脑，该说这话的人是我。
这一年，我靠着能力，成功谈下不少生意。
只是，一天，我回到家，却在门口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这是我家，徐昀。」
我不想管他，也不好奇他为何出现在我家门口。
徐昀却一把拉住我的手腕。
「放手，如果你是质问我为什么抢你生意，我只能说，靠本事不是吗？这不是你说的吗？」
我用力甩开徐昀无果，反倒被他一把抱住。
我闻到了徐昀身上淡淡的酒气。
我拼命地捶着他，他却把我搂得更紧。
在我耳边轻声说道「都给你，媛媛对不起，你想要什么都给你好不好。」
我听了皱皱眉头。
他这是……
「对不起，媛媛，我不该把你忘了的。」
22
我感觉自己鼻子一酸。
并不是心疼徐昀。
而是觉得委屈。
当我拼命希望徐昀想起我，他厌恶我。
现在我不需要他了，他却又记起我了。
讽刺极了。
见我没有挣扎了，徐昀有些激动地放开我。
语气变得有些颤抖：「媛媛，我们是不是……」
我冷哼一声。
抬头对上他深情的双眸。
「徐昀，我们已经离婚了，麻烦你不要来打扰我。」
「媛媛，我们不该这样的，我们……」
「谢谢你准备的感冒药，害我的孩子没了。你明知道我可能怀孕还不告诉我，现在和我谈感情，可笑。」
徐昀愣在原地，大概是有些没想到我会这么说。
我用力推开徐昀，直接进入房子里。
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但凡我犹豫一下，都是对不起孩子。
23
早上醒来发现门口挂着早饭。
上面还贴着一张纸条。
我看都没看就搓成团，连同早饭一同扔进小区垃圾桶。
垃圾就该呆在垃圾桶。
扔完刚好看见徐昀在我身后。
他似有些受伤地看着我。
我坦然地对上他的双眸。
看见也好。
省得我浪费口舌之力。
「媛媛，我们好好谈谈吧，好不好。」
我点点头。
熟悉的咖啡馆，熟悉的人，却陌生的关系。
「说吧，你想说什么。」
徐昀面色凝重，半晌才开口。
「媛媛，我知道你怀孕，但我没有想过让你流了孩子。」
「我替我母亲向你道歉，她不喜欢你，当初想让我和你离婚，因为觉得你家会连累我家。」
「我真的没想到，她会想害你流产。」
我沉默了很久。
过往的记忆又把我的心撕成了碎片。
我刚知道孩子的存在就没了。
徐昀和他母亲都藏得很好啊。
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徐昀，我认为，如果你很想要这个孩子你第一时间就会告诉我。」
「还有，你觉得你满心只有白枝的时候，你会让我的孩子顺利出生吗？」
「我亲眼看见你满心欢喜对白枝，你真的觉得一句失忆了，我就会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吗？」
24
外面飘着雪，却落地即化。
就像我和徐昀的曾经，看似甜甜蜜蜜，其实一戳就破。
那日之后，徐昀再也没来找过我。
我的生活也进入正轨。
也不会再有人提及徐昀了。
反倒是慕则言总是出现在我面前。
医生不是应该很忙的吗？
「慕则言，我现在只想赚钱，没想过别的。」
他却语气柔和我对我说：「巧了，我现在只想陪你，没想别的。」
快30还恋爱脑？
我也没法子，只能任由他出现。
至于合不合适，时间能验证一切。
25
我没想到自己还能再见到徐昀。
更没想到再次看见他，他会穿着蓝白条纹病服。
他躺在床上面色痛苦，看见我后双眸中立马透着一丝喜悦。
他白得有些病态，却拼命地让我看见他脸上的笑意。
「别笑了，就这样还是好看的。」
我声音有些颤动。
徐昀病了。
那次聊完过后，他很快查出疾病，就再也没再见了。
这次是慕则言告诉我的。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来看他。
「媛媛，对不起。我当初离开白枝，我承认咳咳……我是刻意接近你的，想借周家翻身，却却……没想到自己陷进去。」
「和你结婚是真的爱你……」
「很抱歉没有能帮助你父亲公司成功转型，对不起...」
「对不起，我失忆时，你很伤心吧。」
「你忘记我的好，好不好，这样我死后，你就一点也不难过了。」
……
我眼眶不自觉湿了，泪珠一滴一滴掉落下来。
徐昀想抬手为我擦眼泪，但却使不上力气。
我擦了擦了眼泪，有些哽咽。
「你才不会死呢，我要你活着，内疚一辈子。」
徐昀脸消瘦得要凹进去了，他嘴角却挂着一丝笑意。
「好好好，我好好治疗，然后内疚一辈子，我的媛媛幸福一辈子就可以了。」
徐昀整个人都看上去没有生气，说话的时候眼睛却充斥着坚定的神色。
我曾经也想着要是徐昀一辈子痛苦就好了。
现在想来，和他断了就可以了。
他现在这样让我有些于心不忍。
但我确信绝不是对他还有感情。
26
徐昀食言了。
他没有好起来。
他在一年中最冷的时候去世了。
我在两年前的冬天学会了舍弃，在这个冬天学会了释怀。
如果徐昀还活着，我可能想起他就会骂一遍他。
现在恨不起来了。
徐昀，希望你安息。
在天堂替我先看看我过世我孩子。
告诉他，妈妈先不去了。
妈妈在人间还有需要珍惜之人。
在徐昀的葬礼上，我看见了一直在角落的白枝。
她神色略有呆滞地看着葬礼上的照片。
声音略有沙哑地对我说：「我后悔了，或许我当时应该陪他久一点。」
说完她忍不住啜泣。
我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别难过，你没有错。」
白枝没有回复，只是靠在我肩膀上哭泣。
白枝真的很爱他吧。
27
在我和徐昀离婚的那一天，白枝和我聊了很多。
她说她恨徐昀。
徐昀为了徐家的前途抛弃了她，选择故意接近我。
而这么多年，白枝一直记恨在心。
在白枝的努力下，白家才有这般成就。
「你知道吗？徐昀失忆了一直说爱我，我仿佛回到六年前。」
「我深陷其中，却忘不了徐昀的抛弃。」
「他抛弃我，还对外声称是我出轨，所以我发誓让他不好过。」
「现在他失忆了，视为为珍宝，我便怂恿他离婚，然后离开他，让他明白我当年的滋味。」
……
那天我和白枝的对话我一直记在心上。
白枝嘴上说着恨徐昀，但其实他看着徐昀的眼神充满爱意。
只是没想到，我也是徐昀算计的人啊。
白枝在徐昀离婚后，主动提出分手。
仍由徐昀怎么纠缠，都纹丝不动。
一次白枝装作不耐烦地推了徐昀一把，徐昀一下子撞到墙上。
徐昀恢复记忆了，白枝也从他生命中消失了。
我看着此刻哭成泪人的白枝。
她心中也有很多不甘心吧。
我以前也是，但我已经释怀了。
我现在更应该珍惜身边良人。
目光不自觉看向远处。
巧了，他也在看我。
28
和慕则言在一起一年后，他向我求婚。
我答应了。
只是，结婚后，我一直不想要小孩。
因为我还是常常想起之前不小心弄没的胎儿。
慕则言也尊重我的想法。
直到有一天，我做了个梦。
梦里有个孩子，看不清他的脸，他却一直喊我妈妈。
他说：「妈妈别难过，下一次我还是会义无反顾地选择当你的孩子。」
我突然身体一抖惊醒了，眼下都是泪痕。
天还蒙蒙亮，我却觉得自己很清醒。
我看着身边还在熟睡的慕则言。
他似乎察觉到我的不安，把我搂得更紧了。
我没了困意，忍不住的伸出手戳了戳他有些扎人的胡子。
却没想到，他居然睁开了双眼。
四目相对。
「慕太太，这天还没亮，醒这么早？」有些干涩的嗓音响起。
「则言我们要个孩子好不好。」
慕则言嘴角扬起笑意。
「好啊，现在就要，距离起床还有三个小时，来得及呢。」
说完便覆盖上我的嘴唇。
拜托，干嘛这么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