苓姨从病房出来的时候，眼眶通红通红的，说话也带着浓重的鼻音：“林光，你进去。”
门口的两个手下想拦，苓姨扫了眼，“你们老大的意思！”
手下立刻往后退了一步。
其实他们和林光都很熟悉，刚才拦一下，也不过是做样子罢了。
都是混口饭吃，怕担责任。
林光也能理解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便进了病房。
顾于淮见他进来，笑着问道：“你还真敢进来？”
林光：“其实我知道，当初是你放了我一条生路。”
无论是被车撞了之后，还是逃到海城被追杀，顾于淮都没有真的下死手。
不然的话，自己早死了。
林光就是明白这些，所以才去找苓姨，带她过来见顾于淮最后一面。
“我的命，本来就是你救的，后来你做的那些，就当是扯平了。”
“不恨么？”
林光掷地有声：“不恨。”
他的内心深处，其实还是感激顾于淮的。
如果不是顾于淮一开始安排他保护明湘，他根本没机会认识明湘，更别提后来的许攸。
现在过得越安稳幸福，就越能放下仇恨。
“你有话跟我说吗？没有的话，我就先出去了。”
顾于淮脸上的神情收了收，终是爬上了落寞，他轻声问：“你明姐还好吗？”
林光：“我刚从星城带了苓姨过来，还没来得及去看明姐。”
顾于淮点点头，好像也不是很执着于那个答案。
病房里安静了一瞬，林光不知是于心不忍，还是想看到顾于淮愧疚，竟再度主动开口——
“我听说，明姐得知傅总死了，又找不到孩子，整个人很崩溃，每天每夜都在哭，但是她又不相信傅总死了，也想找到孩子，就强撑着打起精神，你知道的，她现在还在月子期，这么下去，她自己先跨了。”
顾于淮脸上最后那一丝轻松，也彻底消失不见。
他垂着眼，不愿让别人看到他眼底的情绪。
但是林光猜测，他当初对自己都能手下留情，想必对明湘，一个自己深爱多年的人，应该更愧疚吧？
林光的声音也有些沉重：“明姐从来没想过要跟你当仇人，一开始你做了些让她不高兴的事，她都没计较，为什么……非要弄成现在这样呢？”
“是啊，为什么非要弄成现在这样……”
顾于淮无力地重复，又自嘲地笑。
笑着笑着，他的眼角有液体滑下来，一闪而过便消失在鬓发里。
“我只是……想要她能有一点爱我……”
这些年太缺爱了，她又是自己多年来的梦寐以求，所以得不到之后，嫉妒作祟，失去了理智。
偏偏她又那么爱傅则城，爱到愿意为傅则城死，这让顾于淮更加疯狂。
“林光……”
“你说。”
“我死了之后，把我的骨灰撒海里吧。”
林光没回答。
顾于淮转过来看他，“最后一件事，不能为我做吗？”
林光咬着牙，却依旧阻挡不了内心冲上来的情绪。
看着他泛红的眼眶，顾于淮再一次笑了，“没想到……你还会为了我难过。”
顾于淮说着，又将视线转向窗外。
天色将黑为黑，还剩一瞬就要进入黑夜。
如同他的生命，还有一会就要终止。
顾于淮缓缓慢慢地开口：“你说，她会难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