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会议室里的气氛凝滞了下来。
鹿欢坐在沙发里，神色平静得甚至是有点冷漠。傅臻坐在她身边，一手牵着她，另一只手还拿着手机处理工作。
鹿鸣坐在他们对面，眼睛很红，却很倔强的没有哭：“没关系，我可以自己想办法。”
鹿欢意外的看了他一眼，顿了顿，还是好意提醒了一句：“鹿鸣，你现在还没有成年。”
她道：“虽然我也不知道，你今天会有这样的举动，是不是受了我的影响，但是，希望你意识到一点，我走的时候已经十八岁了，我成年了，即便过得再差我也饿不死自己。”
“但你才十六岁，你甚至都没有办法去找份工作养活自己，你离开家，能做什么？”
鹿鸣有点脾气：“不要你管。”
他语气有点冲，正在看邮件的傅臻突然抬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眼神冷厉得他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根本不敢再半点脾气。
鹿欢摊了摊手：“行，这本来也不该我管。”
她只是看在他今天千里迢迢，违背了自己的父母，特地跑来给她提供帮助的份上，才好心好意的提醒了他一句。
既然他不领情，她也就不再多管闲事了。
鹿鸣看起来有点懊恼，但少年人也要面子，这时候也拉不下脸来找台阶，解释他不是这个意思。
好在这时候会议室的门又被人推了进来，冲开了会议室里这不尴不尬的气氛。
乔姐手里端着台笔记本，和周周一起进门。
她先是和傅臻问了声好，然后才说道：“欢欢，昨天下午，有粉丝往我们邮箱里发了段视频。”
因为昨天忙得焦头烂额，发邮件的账户又是一个很陌生的私人账号，还是一个看起来就不怎么常用的号，所以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就顺势被排到了紧急的工作之后，周周今天早上才抽出时间来整理官方邮箱里，四面八方发来的陌生邮件，然后才在茫茫的邮件海中，看到了这段视频。
“技术部门的同事检查过了，这段视频没有合成的痕迹，甚至连剪辑都没有。”乔姐把笔记本放到茶几上，屏幕面向鹿欢和傅臻的方向，手指按下空格键播放：“应该是粉丝录的，是一段他父母闹事、把真相都抖出来的过程。”
她指了下鹿鸣的方向，说：“你们先看一下，我已经让公关部准备文稿，把这段视频贴出去了。”
证据凿凿，她们的反击来得比预计的要快得多了。
乔姐这两天一直绷着神经，现在也终于得以稍微松缓了一点点。
至少，原本还无路可循的黑暗里，已经开始出现了裂缝，看到了希望。
鹿欢有点意外：“怎么还有人能拍得到他们抖落真相的？”
连傅臻也放下手机，抬眸看向屏幕。
视频的一开始，是一个偷录的角度。背景是鹿家那个狭小的楼梯口，鹿母涨红着脸，表情狰狞，身后大敞的家门里，把狭小的客厅和陈旧的家具物品展露无余。
视频里的气氛很紧张，七嘴八舌的吵架声很尖锐，男男女/女、老的少的都有，鹿母在吵架的时候，还不忘捧着她的宝贝儿子，对早就跟她没有关系的鹿欢还是一口一个侮辱性极强的“赔钱货”。
电脑外放的声音很大，会议室里，除了鹿欢之外，大家的脸色都很不好看。
乔姐和周周虽然已经看过了一遍，但再听到这些话，还是觉得怒火“蹭蹭蹭”的上涨，看向鹿鸣的眼神很不友善。
他们没有办法不迁怒，明明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待遇却是如此天差地别。
况且鹿鸣也不算完全无辜。
只是跟他的父母相比起来，鹿鸣对鹿欢的伤害稍微少了一点，仅此而已。
傅臻的脸色彻底冷得不像话。
他只听鹿欢说过，自己过去在那个家里过得不好，但还是第一次，这么直观的了解到，她口中的“不好”，到底是有多不好。
本该是孩子温暖港湾的母亲，当着无数陌生人的面，就敢这么谩骂、侮辱自己的女儿，可想而知，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她的作为只会比在人前更加过分。
鹿鸣又开始坐立不安。
他觉得很羞愧，在这样的情景之下，听着母亲一踩一捧，他一点都不觉得高兴。
他觉得好羞耻，自己根本就没有脸来见鹿欢。
倒是鹿欢脸色最平静，见怪不怪的样子，甚至还思考了一下，然后拉着傅臻的手，轻轻的摇了摇，对他说：“你还记不记得，我早上刚跟你说过，当时我住的那里，邻居家有个可爱的小女生？”
傅臻情绪不好，但还是应了她一声：“嗯。”
声音像是从喉咙里逼出来的一样，十分沉闷。
鹿欢弯了弯嘴角，指了指刚放完的视频：“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段视频就是她拍的。”
“也只有她，还记得鹿家以前还有一个我。”
乔姐被她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弄得心里一酸，下意识的接了一句：“没关系，现在有很多很多人记得你了。”
鹿欢顿时笑了起来：“是啊。”
还有很多人记得来骂她呢。
不过气氛不对，后半句话她没有说出来。
倒是鹿鸣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探了颗脑袋过来，看了一眼，然后小心翼翼的举手说道：“这段视频，应该是我昨天离开家的时候录的，那时候我和他们吵架了，动静有点大，周围的邻居被吸引了出来，就在门外站着，我出来的时候碰上他们了。”
乔姐挑了下眉，看向他，神色一瞬间变得冷漠，又回头问鹿欢：“你们谈完了？谈得怎么样？”
顿了顿，她又说道：“不过我们现在有这段视频了，他帮不帮都可以了。”
光是这段视频里的这段内容，足以配合他们的公关手段去做澄清了。
不等鹿欢回答，鹿鸣连忙开口：“我也可以帮忙的。”
乔姐看了他一眼，扯了扯嘴角：“行，那你也来，一会儿我让公关部过来跟你聊一聊，你就按照事实情况，发篇文章做澄清就行，其他的我们来运作。”
鹿欢也看向他，又再次声明：“鹿鸣，就算你帮了我，我也不会收留你的。”
乔姐和周周不知道这个所谓的“收留”是什么情况，闻言瞪大了眼睛：“什么情况？”
“合着你是来投奔我们欢欢的啊？但凭什么啊，我们欢欢被你妈骂得那么惨，你怎么好意思来找她收留你啊，欺负我们欢欢善良吗？”
鹿鸣涨红了脸：“我不是...我就是想帮你，不用报酬，这样也不行吗？”
乔姐一锤定音：“可以，没问题，那就这么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