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要跟我离婚。”
岑承阳站在开放式的阳台上，眺望着西市繁华璀璨的夜景，喑哑的声音在夜风里显得格外的寂寥。
身后的宴会厅里觥筹交错，曲调优雅的钢琴曲流淌在其中，名利场上的每个人，都戴着完美的面具，酒杯碰撞的声音极为悦耳。
傅臻站在他偏后方的位置，双手抱臂，身上沾染的酒气被扑面而来的冷风打散，神色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
岑承阳按了按眉心，觉得头疼：“阿臻，鹿欢前两年要跟你分手的时候，你到底是怎么把她追回来的？”
他看起来像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陆霜霜并不愿意更改她的决定。
但他不想离婚。
傅臻面色淡淡，说：“有心就能追回来。”
岑承阳转过头来，傅臻看着他，又说道：“问这些有的没的没有用，你应该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
他原先也不懂的，后来和鹿欢闹了一场，就无师自通了。
他因此深有感触，最明白感情这种事情，问旁人没有用。
如果有心要爱人，自己就会明白应该怎么做才好。
岑承阳收回视线，重新看向夜色茫茫，说：“阿臻，我跟你们不一样。”
“你爱人能爱到十分满，但我没有办法。”他的语气很冷静：“我小时候，甚至没想过我会喜欢上什么人。我喜欢她是特例，我已经在竭尽所能的对她好。”
“但我做不到毫无保留的爱一个人。”
傅臻沉默。
岑承阳继续说道：“我从小看我父母亲鸡飞狗跳的过日子，到最后忍无可忍终于离婚，转头各自开始新的生活，我变成了不堪回首的证据。”
岑承阳今晚喝酒喝得有点多，站在在流光溢彩的宴会厅外的晦暗一角，提起了自己最不愿意提起的黯然，语气却淡漠得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他们曾经也很相爱过，也曾有过很甜蜜的日子，但那又怎么样呢？最后撕破脸皮的时候，还不是丑态毕露，闹成了西市人尽皆知的笑话。”
所以岑承阳不相信爱情，不相信长久。他喜欢上陆霜霜已经是个意外，但也只能是喜欢，他爱不了任何人，也不敢爱。
“所以为什么非要相爱呢？我可以对她好，这不够吗？”
手机在西装内袋里震了一下，傅臻从口袋里拿出来，看了一眼。
是鹿欢发来的消息。
她今晚去参加活动，结束了正好过来接他，现在已经到楼下了。
傅臻冷清的眉眼不自觉的染上了几分柔和。
他给鹿欢回了消息，让她先等几分钟，他很快下去。
鹿欢回了他一个乖乖点头的表情包，又很贴心的叮嘱他不用急。
指腹滑在手机屏上，傅臻心里熨帖，再看岑承阳冷冷清清的背影，就叹了口气：“你要是这么想的话，还是趁早放过人家吧。”
他原本无意参和这件事，但岑承阳毕竟是他为数不多的至交好友之一，鹿欢最近也常常因为担心陆霜霜而愁眉不展，所以就还是多说几句。
鹿欢还在楼下等他，傅臻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说道：“回去自己好好想想吧，你要是不能爱她，她凭什么在你身边？陆霜霜最不缺的就是对她好的人。”
陆霜霜和鹿欢不一样。
她是陆家千金，家庭和睦，长辈亲友疼爱，从小到大，都顺风顺水的，是真正的天之骄女。
她才不会因为一个人对她好就停留。
岑承阳没有回应，傅臻点到即止，也没有再接着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
他抬腕看了眼时间，说道：“鹿欢在楼下等我，我先走了。”
岑承阳头也不回的冲他摆了摆手，继续留在阳台上吹冷风。
鹿欢今晚是家里的司机去接的，开的傅臻的车。
她出门前和傅臻说好了要来接他，就让保姆车先送乔姐他们回去了。
毕竟她来接男朋友，也不好让一群工作人员加班来陪着她。
鹿欢坐在车里等了还不到十分钟，就看到傅臻从酒店明亮辉煌的大堂里走了出来。他今晚还是穿了一身黑色的高定西装，宽肩腿长，矜贵又沉稳，看起来比今晚红毯上的同行们还要帅上几分。
鹿欢隔着窗户看了会儿，傅臻带着满身的寒意上车时，偏头看着她问：“傻笑什么呢？”
他刚刚在阳台上跟岑承阳站得有点久，被风吹得满身都是凉气，怕冷到鹿欢，他没有马上就伸手去抱她。
鹿欢弯着眼睛，眼眸清澈得像是一汪泛着波光的泉水，说：“高兴呀。”
傅臻挑了下眉，好奇了：“发生什么高兴的事情了？”
“看到你就高兴了呀。”小姑娘甜滋滋的说道。
傅臻一顿，看着她：“怎么回事？今天晚上吃糖了，嘴巴这么甜？”
鹿欢歪着脑袋，问他：“那你看到我了，不高兴吗？”
说完，不等他回答，又自顾自的“哦”了一声，故意道：“看起来好像是不怎么高兴，你都没有抱我。”
小姑娘现在有点黏人，最喜欢被他抱在怀里，乖乖偎着。
“那我可冤枉。”傅臻笑着为自己申冤，解释：“我身上冷，一会儿再抱。”
“你不是参加宴会么？”鹿欢纳闷：“宴会厅里没暖气啊？冷不冷，别给冻感冒了。”
“不会，我就是在阳台上站了会儿，散散酒味。”傅臻说道。
过了会儿，车里的暖气把身上沾染的寒意都融化捂热了，他第一时间伸手，把他的小姑娘抱到怀里，低头亲了下，笑着问：“喜欢抱着啊？”
鹿欢现在胆子大了，摸着他的脸，反问他：“那你不喜欢吗？”
“喜欢。”傅臻抱紧她，像是恨不得能把她嵌到自己的骨肉里：“再喜欢不过了。”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他身上被暖气烘出来的酒气一起笼罩住了他怀里抱着的鹿欢，但并不难闻。鹿欢搂着他的脖子坐在他腿上，由着酒气染了自己一身，也不觉得嫌弃。
她仰着头问：“喝多了吗？”
“没有。”傅臻笑着低头亲她，蜻蜓点水一样的，一下又一下的啄吻，声音逐渐喑哑：“我有分寸，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