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唐金鸣就下意识心道不妙。
唐夫人还没什么表情，唐山的脸就先黑了。
“你说什么呢，你妹妹的闺誉是拿来开玩笑的？”
“咳咳咳！！”唐金玉连忙一阵咳嗽，把兄长往自己这边拉了拉，远离明显开始护犊子的爹。
“那个那个……爹啊，我问你个事。”
他俩打归打，出了事还是互相掩护的。唐金玉马上挑起新的话题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我以前是不是落过水？”
屋内三人皆是一愣。
“为什么这样问？”
唐金鸣皱了皱眉，担心是妹妹从哪儿听来的消息，要诈他们，便没有立刻承认。
不好的东西，他们实在不愿意让她想起。
唐金玉诚实道：“我梦见有人把我摁进水里，我还拿石头砸他。”
“你记错了。”唐金鸣一听她是做梦，便矢口否认。
喂老哥，这种事有什么可瞒的？
唐金玉无奈地看着他。脸上明晃晃地写着“我已经知道了，你瞒着也没用。”
“害怕么？”唐山不像儿子护起妹妹来那么专横，他注意到女儿即使提起那些事，目光依旧清亮平和，不见一丝畏惧。
他们隐瞒的初衷，就是担心这件事给她带来太多的惊吓。而如果唐金玉并不感觉抗拒，其实坦白也没什么事。
“恩……”唐金玉想了想，“刚开始当然慌过，但我都敢拿石头砸他，也说明他没有多可怕。”
“更何况我都这么大了，身边还有护卫，如果是现在遇见了，肯定把他大卸八块。”
唐金鸣没好气地说道：“现在嘴巴这么厉害，当时你可是那么长一段时间吓得觉都不敢睡。”
“恩？”唐金玉楞了一下“我是落水之后才开始做梦的？”
唐金鸣点点头道：“大夫说你是寒气入体，导致心神不稳，梦魇频发。”
唐金玉努了努鼻子，“寒气入体吗？我感觉我很热乎啊。”
“那是百川道长的功劳，别忘脸上贴金。”
“哇！我可是凭本事锻炼身体的！”
“好了好了，别斗嘴了。”唐山无奈瞧着兄妹二人一句平和话都说不来，揉了揉额角道：“既然你不害怕，想起来也没什么不好。以后出门小心就是了。”
“我看她吃不了这个教训。”唐金鸣道：“但凡吃教训，就不会被人推下山了。”
“无心算不过有心，这事怨不到你妹妹身上。”唐山摇摇头，看向唐金玉的眼里却有些歉意，“……但那到底是王侍郎的亲女，王家老夫人这两天在宫里从早哭到晚，就为了请陛下从中说和我们两家，这件事到了最后，恐怕会压下来处理。”
害了女儿的凶手不能严惩，甚至还要配合着不能说出口。这实在憋屈极了。
唐金玉却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无所谓啦，毕竟王侍郎过了年要外派的，卖个好才能管住人嘛。”
唐金鸣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你就这么算了？其实人还在咱们手里扣着呢。”
所以要收拾还来得及。
唐金玉懒洋洋地摇摇头，“我接下来有事要做，腾不出手搞她。”
她看向唐金鸣，好似无心般说了一句，“毕竟三皇子和她们姐妹挺好的，我可担心那疯狗来咬我。”
“哦……不让他烦你啊。”唐金鸣若有所思。不叫狗来咬人的最好办法，就是给他嘴里塞个东西，叫他们互相斗去。
唐山听出了他二人的弦外之音，老神在在地喝了一口茶。
唐夫人则是一副温柔笑容，好似没听懂。
“等等，接下来你有什么事要做？”唐金鸣在心里大致打好了计划，突然反应过来。
“定亲啊。”唐金玉理所当然道，然后对上三双难以置信的眼睛，气势渐渐弱了下去，“……我和他……都那样了……还，还不能定亲吗？”
“唐金玉。”
唐金鸣长长舒了一口气，眼神复杂，“我现在甚至觉得你是故意被推下山的。”
唐金玉弱弱的摇头，“怎么会……还没到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程度呢……”
需要的时候你就真敢干是吧！
唐金鸣眼神一厉，狠狠瞪她。
“你才十六，这么急干嘛，真担心自己嫁不出去，碰见个眼瞎的就不能放走？”
“屁！你当年成亲的时候，嫂子不也是十六！”
“那能一样吗！我和她认识多久了！”
“认识那么久才得手，明明就是你不行！”
“唐金玉！这是姑娘家该说的话吗！你给我闭嘴！”
唐山沉吟片刻，犹犹豫豫地看向自家夫人。
其实他觉得赵佑此人不错，性情相貌他都打听过，对玉儿感情颇深，还是个年轻有为武将，老爷子一直发愁后继无人的衣钵也能传给他。
对方无父无母，唐家又对他有恩，他娶了玉儿，虽不是入赘女婿，但也差不了多少。真是个意料之外的不错人选。
唐夫人心里有些无奈。原先她的计划，是从娘家远房的子侄里挑选一个个性温和的孩子，亦或在京中选择门当户对的女婿。但千算万算，都没成想是如今这一位。
或许是因着她公爹和父亲都是武将的缘故，她深知将士家眷会付出的辛苦，所以一直不愿考虑军中的儿郎。这些年其实有不少人都透露过这个意思，但她都直言不愿意。
只是这一回事发生，叫她有些认命了。
以女儿这活泼到极点的惹事性子，若挑选个性温和的孩子，想也知道对方压根无法制住她，家里势必鸡飞狗跳墙。而若选择门当户对的，谨小慎微的高门主母她根本做不来，反而更压抑她的性情。
唯有在喜欢她的人眼里，她的不拘小节才是活泼开朗，懒散轻慢才是从容大度，娇气挑剔才是矜娇可爱。
而现在，起码在儿子坦白的话里，唐夫人认为唐金玉的确遇见了这样的人。她与丈夫感情深厚，深知所谓一世夫妻，一定要有感情才能过得圆满。所以也希望女儿可以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做父母的，一切考虑的出发点，都不过是希望孩子能过得平乐安康。
“既然都发生了这种事，你也喜欢那位赵大人……”唐夫人最终温柔一笑，看着隐隐不安的女儿，叹道：“那就定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