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风斋在西城……”
唐金鸣扫了眼赵佑手里的纸包，待看清了上头的独有的花纹，满脸一言难尽地看着对方。
唐家下榻的驿站在北城，孟家大宅在东城，赵佑买了东西不管怎么顺路，也顺不到和驿站完全不同的方向。
为了等唐金玉，他找的理由也太过不靠谱。
见唐金鸣还要再说，唐金玉立刻反应过来，莲步轻移，毫不犹豫的一脚踩在了对方黑缎面的布靴上。
其力道之大，甚至携着一阵风声。
唐金鸣的脸肉眼可见的扭曲了一下。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做个俊杰好不好？
唐金玉却丝毫没有友爱之心，笑吟吟地看他一眼。然后脆生生地喊了一句，往赵佑身边跑。
“佑哥哥，你都买了什么啊？”
驿站
“我回房了，你们聊。”唐金鸣撂下这一句，就转身回了房间，背影里还隐隐透着一股烦躁。
唐金玉不紧不慢地吃了一口炸小鱼，微焦的油脂喷香扑鼻，撒了一点点盐粒调味，怪不得要排那么久的队，她脚都站酸了。
“唔，我分一半哄我哥，剩下的你先放你那儿，我怕我半夜爬起来偷吃了。”
“我最近都长胖了，可不能再半夜加餐。”
拿帕子擦了擦手，她应声赵佑询问的目光，弯眸笑了笑。
“我哥脾气阴晴不定，跟你没关系，我等下就去哄哄他，别担心。”
“……任谁都不乐意看见拐走妹妹的外人，能理解。”赵佑却摇摇头，并不接下对方的安慰，温声道：“说来也是我忘形，你们别因为这个拌嘴。”
“忘形？”唐金玉重复，随即伸出一只手，捏了捏赵佑的脸颊，挑着眉问道：“怎么忘形的？这样吗？”
明知故问。
赵佑有些无奈。说起来唐金鸣这回心情不对，还真是他行为有失。
唐金玉走到半路闹着吃炸小鱼，三人就一起排队。自己和她随口闲聊没太注意，当着人家兄长的面，捏了捏少女绵软的脸颊。
然后一回头就对上唐金鸣黑如锅底的脸。
“别逗我，快去吧。”
赵佑微微侧过脸，吻了一下少女温热的指肚，“我最近要老实些，你莫要招惹我。”
“切，假正经。”唐金玉翻了个白眼，“真老实的话，你一路上倒别屡教不改呀。”
也不知道是谁一边说着守礼，一边照样和自己打闹。唐金鸣脸黑一次就安生一回，第二天还不是继续和自己玩。
看着是个正经人，但道貌岸然起来可是像模像样，把唐金鸣气个半死，私下说了无数次伪君子。
“……我不是故意的。”说起这个，赵佑有些羞愧，“……只是，没太注意。”
总不好说每次都告诫自己守礼，可一对上少女明亮的眼，就把一切事都抛在了脑后。听着都假，可偏偏又是实话。
唐金玉哼了一声，用指肚摁了摁对方的唇，然后顶着微微热起来的目光，把手指收回来，印在自己朱色的唇瓣上。
“可我是故意的哦。”她狡黠地眨了眨眼，调戏般吻了一下自己的手指。
好像在亲什么别的东西。
赵佑的耳根悄然红了。
楼上
唐金鸣憋着气冲回房间，烦躁不已地在屋里来回踱步，浅色的衣角翻飞似蝶，亦有别样风度。
“好啦，还生气呢？”唐金玉悄悄推开门，手上是盛着小鱼的碟子，还拿胳膊夹了一壶酒，兴致勃勃地探着脑袋，“喝酒吗？我找店家买的春日酿，可好喝了。”
唐金鸣猛地站住脚，看着妹妹无辜的脸，难以置信道：“就这样？找我喝酒？”
唐金玉小跳过门槛，把东西放桌上放好，再豪迈的一挥手，“什么都不说了，都在酒里！”
……好一个绿林好汉。
唐金鸣狠狠敲了她一个响栗。
“好啦，我是来给你认错的。”唐金玉捂着额头笑嘻嘻道：“我不该没规矩去招惹赵佑的。下回我一定矜持些，行不行？”
唐金鸣一眯眼，脸色更不好了，“你这是把错往自己身上揽？”
“什么揽不揽的，我是那种人吗？”唐金玉耸了耸肩，“我一向是十个错只认一个最小的，你就知足吧。”
“……我宁可你别来找我。”唐金鸣咧了下嘴道：“起码这样，我能知道，你还是把自己放在首位的。”
而不是为了外人出面调和关系，把事儿往自己头上搁。
他的妹妹素来嘴硬，犯错不认都是家常便饭。如今却为了别人服软，他心里实在不太舒服。
唐金玉和唐金鸣好得就差穿一条裤子，对方的心思了解得很，当下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你想什么呢，就不能是我长大懂事了吗？”
见唐金鸣敷衍地点点头，一副不肯多说的模样。唐金玉拉人坐下，看着兄长的眼睛认真道：“哥，你是不是不喜欢赵佑？”
唐金鸣一噎。
……当然不是不喜欢。他的妹妹选择的人，不论性情还是才智，皆属上乘，单从个人角度来说，除去唐金玉这层关系，他或许不会主动相交，但也是心里颇为欣赏的。
“没这回事。”他垂下眼摇了摇头，然后叹了口气。
“我只是……”
还没适应过来。
没适应妹妹的心上多了一个人，唐家马上也要再多一个成员。
唐金鸣本质上不是喜欢变数的人，更愿意守着已有的东西。
家就应该稳固不变，这才能让在外漂泊的心得以有了归处。
可赵佑的出现，就预示着唐家会有一次大的变动。
妹妹会搬出去，那间时不时传出糟心事的九思院，会变得无比静默。
“哥……”唐金玉眨了眨眼，凑上去抱住兄长，“我离成亲还早着呢，这二年不会搬出去的，你别着急，好不好？”
唐金鸣的身子随着妹妹这些年都不再有过的亲近举动僵了一瞬，然后缓缓放松下来。
“……抱歉。”许久，他抬起手，揉了揉唐金玉柔软的发心，轻声道：“这些天，真的很抱歉。”
不论是来的一路上，还是方才在大厅里，他都忧心于妹妹要离家的事实，脾气愈发火爆别扭，让妹妹二人明明合理的互动都变得小心谨慎。
他明明不想这么做。
妹妹有了品行正直的心上人，他更是专门同意了对方同行，本就是默许他们可以有些亲近的行为。
“我知道的。”唐金玉蹭在兄长怀里摇摇头，“……其实我也有点焦虑，不太想嫁出去呢。”
“哥，我舍不得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