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地变得如此粘人？
赵佑心头一软，上前将人拥在怀里。
“冷么？”他问道，唐金玉的手自然环住他的腰，绵软的小脸枕在他胸膛，又乖巧又依恋。
他之前隐约觉得唐金玉是个口热心凉的，纵使每回主动的是她，但一张讨巧的小嘴后，却连着一颗始终冷静的心。
看似被迫的人是他，实则沦陷的人也是他。
但今日便不同了，少女的泪抚平了一切怀疑，只留下弥新的心动。
“……冷啊，一想到你都不愿意送我玉佩，我冷死了。”唐金玉嘟着嘴，悄悄挠了一把赵佑的后腰，嘤嘤嘤的假哭起来，“妾心如蒲苇，蒲苇纫如丝。郎心似磐石，磐石不可摇。此情不可许，悲哉！”
不是说自己没怎么读过书吗？我便改了古文来磕颤你！
赵佑无奈地笑起来，捉住腰后不老实的小手，握在掌中轻捏。
虽说他不比唐金玉可为太学双魁之一，但也不至于连乐府诗都没听过。其中别扭之意，自然也能听出来。
“……玉儿。”他温声道，低首以唇拨开少女额头的发丝，再印上一个吻，“……再等等我，再等等。”等到他活动好人脉，谋一个体面些的职务，便去唐府求亲。
唐金玉努了努鼻子，用指尖抠了抠他的掌心，“喂，你是想气死我吗？明明是你那天夜里给我说的，你都跟我哥坦白了，他也认同了你。”
“因为过了我哥那一关，我才给你做腰带的，你干嘛扭捏啊？”
是，唐金鸣认可了他，但具体怎么认可的，他却没给她说。他没有说，是他提出来求娶之意，和入赘之请，才让少女的一位家人，勉强认可了他的心意。
赵佑非常歉意地低眉，道：“其中尚存阻碍，还请你再等等我。”
等我谋得一些能入眼的东西，才能接受你的信物。因为我清楚，我能不负你的期待。而不是白白收了你的心意，最后却与你分离，叫你情伤。
这也是唐金鸣对他观感勉强的原因。
唐金玉仰起脸，眨了眨眼睛。她的聪慧绝大多数点在了读书能力上，对人事物的观察一向是相当马虎。
但也许是刚睡醒，脑子格外清楚。她敏锐察觉到，赵佑话里未尽的意思，一时间有些啼笑皆非。
该如何说呢，这种顾虑一看就是赵佑这样的稳妥人才会想到的。但又好像不是个杀戮果断的将军该想的。
明明亲自己的时候果断得不行，偏生牵手的时候会犹豫。
也许是因为在她面前，赵佑不是那个西北军中年轻又果敢的校尉，而是她好脾气到有些可怜的佑哥哥？
唐金玉想起那个泛着酒香的夜，无奈地垮下肩膀，道：“那你记得快些，知道了吗？”
她不去点破对方的顾虑，也没说出自己的想法，她唐家的富贵已经到尖儿上了，祖辈是大将军，亲家是太尉和国公府，唐山顺利的话肯定能升阁老，唐金鸣在祖父和父亲的提携下，混个侍郎也是容易。
真要门当户对才来求娶她，就只剩京城传了好些代的王侯子弟能上门了。
可她一点都不想做高门妇。她一开始打的主意就是低嫁，恰好选定的人她又喜欢，家世门户真不是问题。
但唐金玉也清楚，想给喜欢的人更好的东西，乃是人之常情。
而且男人嘛，尤其是赵佑这种比她年长，又缺双亲爱护的，肯定保护欲爆棚，不让他过了心里的这道坎，以后也是个隐患。唐金玉心想自己也不恨嫁，等一等也行。毕竟她自认是非常会体谅人心情的。
“哎。”唐金玉想通了其中关节，也不生气赵佑的拒绝了，全当是自己犯矫情。当下拿脑门顶人，一边咕哝道：“你去看看什么时辰了？”她趁着娘亲出门才溜出来，千万要赶在她之前回府，不能被逮到。
赵佑却不肯撒手，侧首想了想，便道：“约莫一个半时辰。厨房那边该备午膳了。”
“恩？”唐金玉奇怪地看他，“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赵佑勾了勾嘴角。西北时常有沙暴，遮天蔽日，不知昼夜。他便养成了猜算时间的本事，即使一觉睡去，起来也能大概感知出时间流逝。
“猜？怎么猜的？”唐金玉迭声追问。
“就是……”
“叩叩”有人敲响大门，唐金玉猛地从赵佑怀里钻出来，飞快地摸了摸自己的发饰和衣领。赵佑感觉怀里一空，顿了一息，才默默缩回手，起身去开门。
王管家站在门口，面上有些迟疑。他听下人来报，才知道老爷不知何时离开了中堂，立刻足足找了一圈，才发现人居然回了院子。四处没看见的唐家的二小姐，八成也在里头。
他是过来人，能看出唐家那位小姐对老爷的心悦，更能看出老爷看向那位少女时，格外热烈和温柔的眼神。因此就更担心，他们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会闹出越矩的事情。
当朝民风开放，能容许女子主动向男子示好之事，但不代表能允许没有定亲的男女共处一室，一旦传开，对双方的名声都没有好处。
王管家自从知道了二人在一个屋里，胸膛里的心脏就没放下来过，一直守在门口，唯恐听见什么不该有的声音。
而当下已近午时，终于有理由敲门，便立刻抬了手。
敲了两下没人应，他犹豫着再敲几下。
“怎么了？”门扇猛然大开，赵佑出现在门里，向来稳重的脸色竟有些发黑。他本想多和唐金玉说几句话，好歹多认几句错，让对方消消气，没成想没机会做。
王管家一愣，下意识往屋里扫去一眼，见里头掩着窗帘，光线昏沉不清，瞧着不像是发生了什么。嘴上还是一本正经地道
“快用午膳了，想问问您和唐二小姐有什么想用的？底下人也好提前准备。”
“王叔！我要烧豆腐！”唐金玉突然从门后探出一个脑袋，杏眼水光潋滟，笑意吟吟道：“还要卤牛肉，切薄些。蘸水要酸的。”
王管家见她发饰整齐，小脸白净，神情亦是如常。心里松了口气，乐呵呵地点头道：“好，好，定为您备好。”
他细细问过唐金玉还有无其他要求，用心得好像少女才是府邸的主人。赵佑站在一旁，看着二人一娇俏一和蔼，一时间交谈甚欢，不由无奈地笑了。
……这样也好，想必他们日后也会相处融洽。
至于是多久之后的日后，他没有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