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在凌晨五点到达安南县。
天寒地冻，鹅毛大雪。
集市上没什么人，偶尔有几个摊贩出没，卖的东西也都是贼便宜。
三个人买了些日用品，深一脚浅一脚，紧赶慢赶，在中午之前，终于到了姜家沟。
姜望族不愿意看到王阿娟他们，就和姜美树直接回了老宅。
姜运富则提着一兜子年货，去了老二家。
一进门，姜老太就开始哭。
很心疼，“娘，你这是咋了？”
姜老太两只手踹进袖子里，“你也跟运来一样，都不要我了，是吧？”
“咋不要？我这次回来，就是接你到老宅去过年的。” 姜运富给老娘擦擦眼泪，起身，叫里间里看电视的姜运来，“运来，你出来，我有事儿找你。”
“哟，大哥回来了？”姜运来从被窝里钻出来，下床，提拉上木底鞋。
大中午的，还躺在床上，脸也不洗，眼屎揉的脸上都是。
姜运富看到他这幅样子就烦，“你把咱娘的东西收拾收拾，我带她走。”
姜运来靠在门边，不动，“咋地，大哥这是在外面发财了？你不是还要治病吗，带着咱娘多不方便。”
姜运富冷淡道，“我病好了，行了，你快点收拾东西吧。”
“不收拾！”王阿娟从床上蹦下来，棉裤都顾不得穿，跳出来说：“老大，就显得你孝顺是吧？娘在我们家咋地了，你凭啥把他弄走？”
姜运来呲呲牙，“是啊大哥，你那房子也不宽绰，把生活费给咱娘就行了，她在我们这儿过的挺好的，是吧娘？”
“大富……”姜老太不敢说小儿子的坏话，只是眼巴巴地看着大儿子。
看到她这幅凄凄楚楚的样子，姜运富就觉得，老娘肯定受了很多委屈，“运来，小娟，你们还年轻，趁现在形势好，多出去转转，挣点钱吧，别老呆在家里，至于咱娘，我就带走了。”
姜运富好心劝了他们几句，然后走到姜老太床前，“娘，我背你走，东西不要了，我都给你买新的。”
“好，好。”姜老太这会儿总算是知道大儿子的好了。
“站住！”姜望宗门神似的堵在堂屋门口。
变声期，一开口，嗓门跟洪钟似的响亮：“你要敢把我奶背走，你就先过我这一关。”
姜运富：？？？
搞不懂这是啥形势了。
他以为，他带走光会吃喝不干活的老娘，他们一家人会高兴的，没想到他们几个反应这么激烈。
殊不知，姜老太只是在姜运富面前光吃光喝不干活。
其实在姜运来家可勤快了，做饭洗碗扫地洗衣服干家务，啥农活她都干。
以前小三毛是这家人的奴婢，后来她走了，就成姜老太当全职老妈子了。
更何况，她手还握有价值连城的古董玉器，姜运来夫妇怎么会放她离开？！
姜运富很为难，“运来，小娟，你们的孝心我理解，可是，我也想孝顺孝顺咱娘。”
王阿娟撇撇嘴，“你别光会拿嘴说了，孝顺是要实际行动的。”
姜望宗上下打量姜运富的衣服，很洋气，好像是买的，而他身上穿着去年的旧棉袄，顿觉相形见绌。
心里很不爽，语气也是很难听：“是啊，你别光耍嘴皮子，拿钱出来。”
姜运富懂了，他们不是想要孝顺，而是想要他的钱。
姜运富的心也冷了几分，更加坚定了想要带走老娘的想法，跟这样几个人生活同一屋檐下，不知她得遭了多少罪。
姜运来等人却因为他的坚决态度，更加坚定姜运富图的是古董玉器，把老太婆从他背上抢下来，弄到里间床上去。
“你走，我家不欢迎你。”姜望宗拉扯着姜运富的胳膊，就把他往外推。
“姜望宗，你敢打我爸！”姜望族进门时，正好看到这一幕，心疼爸爸，他跑过去，拼命推姜望宗的胳膊。
“癞皮狗，你还敢回来，看我不打死你！”姜望宗看到这个背叛家人的弟弟，就怒火中烧。
姜望宗个憨憨挥起拳头，狠狠地朝姜望族头上砸。
“大宗，你住手！”姜运富自然替小儿子挡住的，顺手抓住了姜望宗的手，推了他一把。
姜望宗站在门槛外的石台阶上，毫无防备，身子趔趄，倒退几步，差点蹲在地上。
“姜运富，你敢打我儿子！”护犊子的王阿娟“嗷”一声蹿起来，照着姜运富的脸就呼过去。
“不要打我爸！”姜望族第一时间挡在爸爸面前。
“啪！”王阿娟肥肥手掌落下的巴掌，正打在姜望族脸上，立刻留下五个红肿的指印儿。
“小娟，你……”姜运富气恼。
“运来，你们这是干什么？都给我住手！”一家人眼看要陷入混战状态，村长姜大有及时出现。
听说姜运富回来了，不少好事人都跑过来看热闹，不一会儿，门口就聚满了。
有的孩子还爬到树上，放寒假了，无聊，权当生活片儿看了。
“大有哥你来的正好，你快管管，”王阿娟率先蹿出来，恶人告状，“我这个大伯子哥一回家就闹事儿，我看你这次还怎么拉偏架。”
姜美树步伐不急不缓跨进院子里，“大有叔，我们想带我奶走，我二婶儿他们不让，你说该怎么办？”
“运来，你们怎么不让婶儿去大富家？这不挺好的吗？”姜大有瞅见这家人的事儿就够够的了，这对夫妻，就没干过好事儿。
“是啊，二叔，奶奶年纪大了，我是个女孩子，照顾她很方便，你就让我们把她接走吧。”
姜美树一脸真诚诚恳地给他们挖坑跳：“至于奶奶的养老钱，我们也不多要，你一个月给30块钱就行。”
王阿娟一蹦三尺高：“啥？你还想要养老费，咋不能死你呢？我还没给你要呢。”
老太婆不装病的时候，身体好着呢，一天吃那么一点儿东西，30块钱养老费，他们尽落25块，这比去家具厂都小工都值。
姜美树抿唇，毫不退让：“那不行，奶奶跟着我们，你给我们付30块钱的养老费。”
“行了，都别吵了，”姜大有大喝一声，问姜运来夫妇，“运来，小娟，你说，你们是真的想养老太太吗？”
王阿娟痛快表态：“那当……”
姜美树打断她，是刁难的语气：“我可先说好，谁要养就养到老，别养的有病了又扔给我们。”
王阿娟痛快地答应了：“我们就是要给你奶奶养老送终，只要你们养老费月月按时出。”
反正到时候老太婆病了，往老大家门前一扔，他们不敢不养的。
姜美树自然是也没意见，乐得这辈子看别再看到老太婆。
不过，她把做决定的权利，交给姜运富，“爸，你觉得可以吗？”
“唉……”姜运富何尝不知道王阿娟他们打的什么主意，趁着娘身体还好，就这样吧，等她生病时，再接她走也不迟。
姜运富警告道，“小娟，运来，你们想要养娘也行，今儿当着乡里乡亲的面，你们给我保证，要对咱娘好，如果有人给我说你们虐待亏待老人，我就二话不说把老太太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