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薇点了点头,拉着叹着气的黄叔站在原地等。
不到一刻钟,我妈抱着一个我的1:1等人高的橡胶雕塑出来。
她指着雕塑说:【阿丞在这呢!】
陈薇瞳孔扩张,她大叫一声:
【妈,你在开什么玩笑?这就是个雕塑!阿丞,我是说你儿子!】
说着说着,语气开始不耐烦,黄叔立即将陈薇拉到一边:
【你妈得了老年痴呆,认不得人了。】
老年痴呆?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怎么不知道。我为什么不知道!
三年了,这三年我不是忙着潜入疤哥内部获取消息,就是忙着哄陈薇。
我还依稀记得那天拿给我打电话说要去医院,想让我陪她去,她很多事情记不得了,总是忘记,她也不敢自己去医院了。
可那天,我拒绝了我妈,我说家属院有医院,我说陈薇因为给张弛做饭烫伤了,我要照顾她,我说你自己去吧,我说......
我都说了些什么啊!我都做了些什么!
我捂住头,鼻头酸涩地想哭,可哪里有眼泪。
我妈用枯槁的手指摸了摸雕塑的脸,似乎是在安慰雕塑,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阿丞在这里呢!阿丞好好地呢!】
她俯在我的耳边,偷偷说道:【阿丞,老黄和我说了,你去打坏人了!】
【可那些坏人好厉害的,他们能杀了你爸爸,也会伤害你。你要小心知道吗?】
【阿丞,妈已经好久好久没见过你了,什么时候你事情做完了,回来看看妈,好不好?】
眼泪一颗一颗地砸在地上,无声地哭泣攥紧了我的心。
这个六十岁的女人,在丈夫死去的时候没有哭,在一个人拉扯大我和陈薇的时候没有哭,在面对医生宣判确诊阿尔兹海默症之后,也没有哭。
可现在,她在为我这个不孝顺的儿子哭。
我轻轻地飘在她的身边,想要伸手为她擦去眼泪,却只能穿过她的身体。
我轻轻地拢住她,第一次,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
【妈妈,对不起,我不孝。】
【妈,你要好好的,要身体健康,要看着那群人被绳之以法!】
陈薇跟着黄叔进门时,显然有些游离。
她还沉浸在我妈生病的事情中。
她有些悲哀的问黄叔:
【黄叔,陆丞知道他妈这样子了吗?陆丞,到底去哪里了?】
黄叔背过身,用手楷了楷眼角,狠狠吸溜了一下鼻子,带着浓重的哽咽声:
【薇薇,阿丞,可能遇害了。】
陈薇愣在原地,嘴角几次想要勉强牵起微笑:
【你在说什么啊,黄叔。】
【陆丞跟着那群黑帮玩,又在你们的庇护下,黑白都不敢动他,他怎么可能死啊!】
陈薇像是很认同自己说的话,她肯定的点了点头:
【黄叔,你也是,一把年纪了,别开这种玩笑。】
【我知道你们都看不惯阿驰,可也不能装死逼他离开吧。】
【陆丞,你出来,你别以为联合黄叔做这种把戏就能骗到我!】
她打着转的在黄叔家搜索了起来。
她找遍了三个卧室,客厅厨房,连我存在过的痕迹都找不到。
她抖着声音走到双手捂脸坐在沙发上的黄叔面前,深吸一口气:
【黄叔,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不信他会死,我不信!】
黄叔哆哆嗦嗦地从兜里掏出烟,拿着打火机点燃,透着烟,黄叔的神情看得不那么真切,连带着声音,也像是缥缈的:
【阿丞从一个多月前进了酒吧,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我们怀疑,他暴露了,被疤哥那群人害死了。】
【暴露?】陈薇重复了一遍。
【暴露什么?你们让他做了什么?】
我是五年前知道疤哥那群人回到A市的。
疤哥一回国,我就认出了他。
那个杀死我爸和陈薇爸爸的男人。
当时的他还是个二十来岁的小青年,是边境毒枭手下最不起眼的小弟。
直到他以一人之力杀死了两名缉毒警察而备受关注。
十几年过去了,他被派遣到A市作为联络人的负责人,负责监管运输他们的货物。
在一次他们的交易中,疤哥和另外一群人交了火。
我作为路过的路人,冲上去为他挡了一颗子弹。
自此,疤哥给我开了酒吧,把我的酒吧当成了他们的窝点。
他当然怀疑过我出现的巧合,只是我的过往早就被警局隐藏,我拥有一个绝对清白的身世。
五年来,他们的生意倒也没出过什么问题,他逐渐放松了对我的警惕。
而这些生意,是我们故意放开的。
黄叔说,那只是最开始试探的诱饵,钓长线才能抓大鱼。
直到最近,他们似乎和他们的头目接头密谋一宗大的,还未等到我查清楚,我就被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