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蔚白把长发拢到一边，目光有些漫不经心。
“我看到鹿和的时候就清楚了。”
在墨西哥的那段日子里，经过一系列心理辅导和最后的催眠，鹿蔚白在恍惚间看到了鹿和。
她所指的看到，并不是面对面地看着她的轮廓，而是感知到她的存在。
从前鹿蔚白只是害怕，因为身体里像有一个开关，她不知道什么东西会触发这个开关，而导致她的世界黑白颠倒，可那一刻鹿蔚白的确是清晰地知道那个人的存在。
她就是那到深藏在她心底的黑暗，带着一切负面情绪。
甚至，想将她摧毁，而占据着一切。
可最后，她好像还是成功了。
清醒的那一刻，她做了很多项检测，最后是说没有问题。
于是，她便回来了。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不想看到面前的男人。
因为她对郁挽年是抗拒的，所以带连着拒绝顾锦衍。
“鹿和她现在已经消失了?”
顾锦衍随声再问。
“大概是吧，我不清楚她去哪了，但是我知道她不会出现，我属于我自己。”
鹿蔚白笑了，唇角上扬。
可这个笑容，落在男人眼底却又有一丝丝异样。
“好了顾先生，你该走了。”
鹿蔚白起身，将关闭的门轻轻打开，念念差不多到时间回来了，顾锦衍应该离开。
顾锦衍起身，一言不发地和她擦肩而过，甚至连离开的时候也没有落下目光。
鹿蔚白关上门，徐徐叹了一口气。
男人的转变过快，她甚至会慌乱自己如果跟不上他的步伐会不会露出破绽。
所幸，鹿蔚白是个演员站在门口，顾锦衍幽深的目光落在手机上，徐徐拨通了一个号码。
“顾三少?”
电话那头传来年迈的生意，带着轻轻的咳嗽。
“霍老先生，方便问一个问题吗？”
顾锦衍的声音冷下来，倒是有些敬重。
老人家顺了顺自己的呼吸，清了清嗓子。
“自然可以，是关于鹿蔚白的么？”
“对。”
......
虽然年少时候燕池御给鹿蔚白的印象从来不是多靠谱的一个男人，可他作为父亲是尽心尽职的。
昨天给念念办了一个丰富的生日会之后，念念小朋友的笑容就没掉过。
这也方便了鹿蔚白带着鹿无念去做接下来的事情。
因为今天是傅予的祭日。
那个男人，必定会去看傅予的。
鹿蔚白抱着怀里的念念小朋友，给他拢好了身上的小外套。
“妈咪，你要带念念去见谁啊?”
念念坐在鹿蔚白的腿上，手里拿着自己昨天心爱的礼物——钢铁侠的手办。
鹿蔚白替小包子把那头乱蓬蓬的头发理好，然后将帽子轻轻替他带好。
“见一个妈咪很好很好的朋友，也是你本来该最亲最亲的人。”
念念不太明白自己母亲的话，可却还是乖乖地点点头。
“她会给我好吃的吗？”
“会啊，如果没有当年的事情，会和妈咪一样疼爱你，陪在你的身边。”鹿蔚白看着小包子的眼睛，倏然暗淡了一下，“不，她会更爱你。”
念念即刻摇了摇头，有些不高兴地否定。
“不会，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妈咪更爱我。”
鹿蔚白失笑，把小包子抱在怀里。
“嗯，妈咪会一直爱你。”
到了墓地，鹿蔚白还记得傅予的墓碑在哪。
那个应该是一处空墓，毕竟当年傅笙寒没有打捞到她的尸首。
鹿蔚白把手里的一束花轻轻放在墓碑上，抱着念念看着上面的照片。
“看到了吗？”
念念随着她的声音落眸，怔怔地看着上面照片上的女人。
鹿蔚白看他出神，随即便把他轻轻放到地上。
念念脚步微微踉跄了一下，随即走到墓碑前看着照片，倏然抬起手指着傅予。
“妈咪，这个姐姐好漂亮。”
鹿蔚白笑了，轻轻摸了摸小包子的脸蛋。
“嗯，傅予姐姐是妈咪认识的人里最漂亮的。”
念念眨巴眨巴眼睛，回过头看着鹿蔚白。
“那么妈咪，念念想见这个姐姐，念念想把糖糖分给她。”
鹿蔚白轻轻抿唇，目光温和地看着念念，却没有说话。
见傅予吗？
还可能见得到么？
一阵风倏然起来，把念念本就戴得松的帽子吹落。
念念的小小锅盖头微微被吹乱，扰得小家伙眯着眼睛，用手去按着自己的头发。
帽子兜转落地，恰好停在了一双黑色的精致手工皮鞋面前。
傅笙寒弯下身，把那顶帽子轻轻从地上捡了起来。
“妈咪，念念的帽子把叔叔捡走了。”
把自己的小刘海整理好了，念念这才抬头看着面前站着的男人。
白嫩的手指抬起，指着傅笙寒的方向。
鹿蔚白的眸光微微深了一分，嘴角徐徐勾出一点笑意回头。
“傅上校，好久不见。”
她抬手，把念念抱着，轻轻地替他把仍凌乱的头发整理好。
傅笙寒手里有一束白玫瑰，他将帽子递了过来，却没有说话。
弯身将手里的花放下，傅笙寒才慢慢回头。
“没想到你会记得今天。”
鹿蔚白抱着念念笑了，把帽子重新给小包子带上。
“我怎么可能不记得，毕竟三年前的今天，我算是见了她最后一面。”
然后，两个人分道扬镳，再回来已经隔了一重生死。
“傅上校，其实我一直想问，三年前你是因为什么疏忽了在医院的她?你明明知道就算满身是血，就算虚弱得寸步难行，傅予也要离开你的，可是你为什么就放开了她?”
即便不是鹿蔚白愿意的，但如果那天傅笙寒看紧了傅予，或许就不会有后来的悲剧。
“能逃出我的手心，这是她的本事。”
傅笙寒淡淡地开口，目光却一瞬不瞬地落在那张照片上。
声音凉薄冷漠，全然没有感情。
可鹿蔚白却知道，傅予对于他，永远是扎根在他心口汲取他血液生长的白玫瑰。
鹿蔚白垂眸，看着身侧的小包子，淡淡地开口。
“念念，开口叫叔叔。”
小包子瞄了傅笙寒一眼，随即有些怯弱地开口。
“叔叔。”
傅笙寒的目光在这一刻才落到小包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