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太太，您现在是在质疑我的话?”
顾锦衍淡淡抬眸，气压似一瞬降低。
中年妇女和年轻男人分别怔住，随即有些心怯地回头看了看对方。
“洛小姐的腿我一定会负责，直到康复前我都不会置之不理，但是也别把顾家的门槛想得那么低。”
他稍稍笑了一下，抬手将鹿和轻轻扶了起来，“顾太太从来只有一个，如果还想闹，大可以试试看。”
洛葵诧异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却被那墨色的视线灼伤，不敢再仰望。
原来他的眼底，到底只容得下一个人。
顾锦衍抬手搂着鹿和的肩膀，莫名给她一种依存的感觉。
“回去了，洛小姐好好休养。”
鹿和垂眸看着自己的指尖，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
“好。”
中年妇女看鹿和就要离开，瞬而抬手想要抓住她的衣角，可洛葵却死死攥着她的衣角。
看着鹿和和顾锦衍彻底离开，中年妇女才回头拍开洛葵的手。
“你这孩子在想什么呢！那么大棵摇钱树你不抱稳，不白费你断的这两条腿吗!”
中年妇女推开她的手不满地斥道。
一旁的男人也随之符附和，“是啊洛葵，你这么多年吃我们家住我们家那么多，现在正是你报恩的机会啊!”
“你看，嫁入顾家可就是嫁进这座城最有权有势的豪门，你呀这两条腿没了也不用愁!”
“你爸爸的公司遇到困难了，现在正缺钱呢！”
“洛葵，你虽然不是咱家亲生的，可我们也待你不薄，你难道就真的忍心看着这个养育你那么多年的家垮掉吗？”
洛葵目光滞留在一个点上，想忽略屏蔽两个人的声音，可却事与愿违，两把声音喋喋不休。
“够了，不要吵了!”
她倏然开口，吓得两个人纷纷停下了声音。
“你们就是想利用我给你们家赚钱而已，我清楚，但是顾家的正牌太太从来只有一个，我没有资格没有本事去取代人家!”
也算有些歇斯底里，洛葵无力地躺在病床上，看着上空的天花板。
“洛葵!你到底懂不懂现在你是什么地位!”
中年妇女倏然从床上站了起来，厉声斥道，全然没有刚刚那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现在你口中那个正牌太太声名狼藉，顾家那么大一个豪门怎么会容得下她那种名声败坏的戏子!你虽然出身不够好，但好歹干净，也有恩于她，哪里没有机会了!”
“洛葵，这么多年我们家给你至少也是丰衣足食，你不至于到现在都不肯付出一点点吧？况且，你不是很喜欢那个男人么？”
“你们也只会说，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去顶替鹿蔚白呢？”
洛葵攥紧身上雪白的被褥。
中年妇女还想开口，却被她抬手打断了。
“我承认我喜欢顾三少，但我和他没有缘分，我们在一起的机会极小。没有什么事情是你们想象中那么简单的。”
她抬手掀开被子，重新躺了下去，“好了，我累了，要继续休息了，你们快回去吧。与其在这里做白日梦，不如实际一点想想怎么帮爸解决困难比较好。”
中年妇女看洛葵一副怎么说都听不进去的模样，狠狠地咬了一下牙，转步离开。
“小葵，我们家没有要逼你的意思，你好好想清楚吧。”男人的声音从空中漂落浸入洛葵的耳蜗，话虽然听着平淡，语气却是无法遏制的怒意。
洛葵听着外面的门徐徐拉开重新关上，长长松下一口气。
不是她不知道那一家人的目的何在，只是她并不想去配合。
她知道，在顾锦衍心里没有人能替代鹿蔚白。
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在那个男人面前抬头，那么至少也能让她坦然地面对。
况且，她并不觉得自己有那个能力能取代鹿蔚白的地位。
离开病房，鹿和任由顾锦衍搂着她，可眼神却是淡然而飘忽的，甚至带有若隐若现的笑意。
那一家人想要借助这次的车祸，把那个女孩送到顾锦衍身边么？
轻轻敛下一瞬眼眸，鹿和淡然转过目光，“那个女孩你打算怎么办？”
男人幽深的目光却只是抬在眼前，像是在捕抓空气中飘浮的那一点点尘埃，“什么怎么办？”
“你说要对她负责，难不成要出尔反尔？”
顾锦衍垂眸，“对她负责仅限医好她的腿，并不代表她能成为什么。”
“但是那个小姑娘可并不是这样想的哦。”
秀气的眉细细地挑了一下，沾染上半分轻佻。
“反正我和你都是要离开的，倒不如你接受那个女孩算了。”
顾锦衍的眸光一瞬间暗沉下来。
鹿和仍是难以控制地紧张了一下。
“你在说什么？”
“事实啊，我本来就不打算留在你身边。”
鹿和后撤了一步，躲开了男人置放在肩头的手。
“孩子生下来了再说。”那只僵硬在半空的手微微抽回，没有半分留恋的意味。
鹿和蹙眉，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顾锦衍像是用这个孩子在束缚她。
有什么值得留恋呢？
不过五个月之后，一切都应该结束了。
……
晚春的天气，闷热而连绵不绝。
鹿和分娩的那天，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早上，鹿和起床准备去洗手间，九个多月的肚子俨然已经是累赘。
走到浴室门口，肚子倏然隐隐作痛。
鹿和的额头细细密密地布满了一层汗水，将她唇上的色彩冲刷得一干二净。
不对……预产期还有一周……
鹿和缓缓跪了下来，膝盖上触碰到地板的冰凉，不知怎么就加剧了痛苦。
“啊……”
她没想过这种痛苦真正来临的一瞬，会让她喘不过气来。
“太太，吃早饭了太太。”
适时，房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鹿和没有力气站起来，只能一次又一次地深呼吸。
“张妈……进来。”
听着她有些艰难的呼吸声，张妈立刻推开了房门。
她是过来人，自然是知道现在的太太面临的是什么。
可尽管如此，她还是有片刻的慌乱。
“太太，我这就去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