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衍赶到医院的时候，鹿和刚被送入手术室。
张妈紧张兮兮地看着亮红灯的手术室，一双手紧紧地撕揉着身上的衣服。
太太是第一胎……不知道会不会顺利。
“先生，您终于来了？”
张妈慌乱地走到他面前，脸色仍然是苍白的。
“太太进去多久了？”
“刚刚送进去，先生您要陪同吗？”
“要。医生呢？”
顾锦衍英挺的眉深深蹙起，看着手术室的灯光。
倏然，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朝他迎面走来，“顾先生是么？”
“是我。”
顾锦衍点头，目光轻扫了面前的男人一下，转而落到身后的病房里，“安排一下，我要进去陪同。”
“抱歉，正是太太让我出来拒绝你进去。”
医生蹙着眉，生小孩这件事他也不是第一次见，可这是他鲜少看到有一瞬就答应进去陪同的丈夫，也鲜少看到一口就拒绝的妻子。
顾锦衍没有回答，可却是不容让步的姿态。
“顾先生，太太已经在生产中了，您如果强行要进去，或许会加重太太的痛苦。”
他并不知道这两个人闹了什么事情，但现在他却必须站在顾太太这一边。
男人的手稍稍握紧，即刻重新松开，“好，我不进去。”
医生一眼看清他眼底潜藏的暗色，随即点点头，转步回到手术室里。
张妈看着一声离开，随后忧心忡忡地回头看着面前的男人。
他大概是很生气。
“先生，太太今天早上痛得很辛苦……您还是不要对她计较那么多了，女人嘛，总归有些任性的……”
她不知带该如何安慰，但至少她想缓和一下这两个人的氛围。
“我知道。”
沉冷的三个字听不出情感基调，张妈愣了一下，没有再开口。
等待的时间很漫长，顾锦衍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但那个医生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之后。
目色凝重。
口罩被轻轻摘了下来，医生所遮掩的部分和眼睛的表情一样。
张妈双手握成拳头，惶恐地看着面前的医生。
这个时候医生不出来报喜，那么大多就是报忧了。
“顾先生，太太难产，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废话，保大人。”
顾锦衍的声音接声而起。
医生怔了一下，随即重新开口，“还有一句话是太太托我带给你的，她说：你喜欢的那个女人永远不会回来，你和她的连接只剩下这个孩子，她让您想清楚。”
张***新一瞬缩紧，惶恐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保大人。”
男人的声音决绝断然，没有半分犹豫。
“好，我知道了。”
医生再回头，重新走入手术室。
张妈看着顾锦衍，眼底渗出了点点晶莹的眼泪。
“先生，太太如果知道您这么爱她，一定不会再和您提离婚的……”
“我没有想让她知道。”
顾锦衍的声音泛起点点倦意，却是笃定。
“我说过，她不会逃出我的手心的。”
是生是死，是鹿蔚白还是鹿和，他从来都不愿意放手。
六个小时后，手术室的灯光熄灭。
顾锦衍见到鹿和的时候，她的目光涣散，方法经历了一场生死劫难。
她似乎整个人已经麻木了，眼前的景色一遍又一遍地被汗晕染模糊，声音愈近愈远。
像是半死不透的痛苦。
顾锦衍的步伐径直走向她，连身边想将孩子抱过来给他看一眼的护士都忽略不见。
“小白。”
男人的手顺着她的指节握着，鹿和不知道是自己虚弱过度出现了环境，还是半梦半醒之间分不清现实，她看到男人的手仿佛颤抖了两下。
“保了大人......万一出了意外，她不会原谅你的。”
鹿和没有力气去挣开，脸说话的气息也是虚浮到了极点。
“我的任务是保护你，孩子还可以再有。”
顾锦衍握着她的指尖，第一次看着她那么虚弱的模样。
不论现在这个身躯里的是鹿蔚白还是鹿和，他都想紧紧地抱着她。
“把孩子抱过来，我想看看。”
鹿和闭了闭眼，声音虚弱。
顾锦衍这才回头，看到那个一直在哭的孩子。
“更新顾太太顾先生，是个千金。”
护士小心翼翼地把孩子送到男人面前，“太太真的很坚强，一直没有放弃，真的恭喜两位。”
顾锦衍抬手抱着还在哭的小包子，目光柔和万千。
鹿和看着他的表情，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她很漂亮。”
顾锦衍半跪下来，将孩子轻轻放到她的面前。
鹿和目光有些恍惚，只觉得眼底有什么湿湿润润的。
她抬手轻轻抚摸上那个孩子，她哭得那么响。
“给她起个名字吧。”
她抽回手，目光上潋滟的光被敛下，波澜无漾。
“叫盼盼，顾盼。”
鹿和的目光对上男人的眼睛，那墨色的瞳孔里似乎有什么在不断滋生。
叫顾盼么？
“她取的吗？”
顾锦衍抱着孩子，轻轻地笑了一下，“我取的。”
鹿和的手轻轻从孩子的脸上抽了回来，“好了，任务已经完成了，你应该遵守答应过我的东西了。”
她一张脸仍是虚弱的惨白，可却没有任何挽留的余地，“顾锦衍，我们离婚。”
男人从她面前站了起来，目光凝在孩子的脸上没有离开，“你身体好了，再谈。”
鹿和五指徐徐汇拢，她无法否认看到这个孩子的时候，她有片刻的动摇。
毕竟这是她亲自经历一个小生命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那一瞬。
但只可惜，她对这个孩子除了惊叹也没有其他感情。
她不爱顾锦衍，她本不愿掺合到这件事里，只是鹿蔚白太过懦弱，她不得不去承担。
修养了几天，鹿和便重新回到顾家。
“年轻真是好，太太这身材即便生了个孩子也没怎么变化。”
张妈端着粥和刚热好的奶粉走上二楼，笑盈盈地看着站在床前的鹿和。
小盼盼躺在婴儿床上，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四处环望。
“先生今天说什么时候回来？”
鹿和从床前淡然回头，声音像是窗外飘扬的风。
“大概很快就回来了，先生最近都定时回来看小盼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