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和离开的时候,替傅予买了很多东西,她现在毕竟是个身体虚弱的孕妇,不在医院待着本就很危险。
傅予很快就会离开那个窄小的地方,只是她要去哪里,那个孩子又会怎么样。
鹿和不敢去想。
既然是她决定的,那么她一点会负起承担这后果的觉悟。
将夜,鹿和才结束一下午的恍惚回到顾家。
她想了很多,关于自己的以后和傅予的以后。
早上傅予对她说的话,难免会触动了她。
鹿和摇了摇头,重新睁开眼眸。
刚推开门的一瞬,一只手倏然扼上她的咽喉。
“她在哪?”
傅笙寒如鬼魅恶魔般的瞳骤然在面前放大,令她措手不及。
后背狠狠地撞到门上,鹿和的呼吸一瞬就开始困难。
好大的力气。
“你……你都找不到,我能找到她吗?”
鹿和艰难地按着他的手腕,没有想到这个男人会这么快找到顾家。
“她带着孩子跑了,季昭惟被我废了,除了你她不会再找任何人。”
傅笙寒的目光似锋利的刀片,一寸一寸剜过鹿和的肌肤,那么刺痛。
嘭——
大门打开,鹿蔚白还没反映过来,顾锦衍的拳头已经落在了傅笙寒的脸上。
“你没本事守着一个女人,是你自己窝囊。”
顾锦衍将鹿和护在身后,看着她脖子上的红痕,眼神越发阴沉。
傅笙寒徐徐回头,嘴角泛出点点血迹。
“好,很好。”他抬手轻轻搭上顾锦衍的肩膀,即便挂彩,却也不显丝毫狼狈。
“那就不要让我知道你的女人和她的消失有一点关系。不然我不会放过她。”
鹿和听着傅笙寒的话,回头看着那个男人离开的背影。
犹如万千利刃相向,冰冷而刺痛的眼神。
“咳咳——”她护着自己火辣辣发痛的皮肤,眼神毫不闪躲。
“没事吧?”
顾锦衍按下她的手,看着她泛红的地方。
“他说不会放过我,会怎么样?”
鹿和放下手,回过头对上男人的视线。
“他的手段,我也说不清楚。”
顾锦衍的手贴合上她隐隐作痛的地方,目光柔和了下来。
鹿和勾唇,眉目的色彩万分刺目。
“那么我该怎么办呢,我的确在今天见到了傅予。”
鹿和笑着,细细观察着男人的表情。
只可惜,没有想象中的慌乱和吃惊。
他早就知道傅予会去找她么?
“她在哪?”
“我不知道。早上见了她一面,然后就回来了。”
“他们之间的事情,不要插手。”
鹿和没有说话,笑着回头。
“有些事情,不是你说不准我就不会去做,你该知道,我向来都是随心所欲的,你也只是个短时间的特例。”
鹿和知道,如果自己要阻止鹿蔚白醒来,那么她就必须让傅予消失。
没有了牵挂,那个女人就会如一潭死水。
“小白,不是要离婚?”
身后,男人倏然开口。
鹿和脚步一僵,随即回头,“呵,终于想通了?”
“不过有一件事你必须答应,那就是不要插手傅予和傅笙寒。”
一刹那的瞬间,鹿和的眼神几经变幻。
“好,我答应你。”
男人开口之后,余下的事情也顺利得可怕。
孩子归顾锦衍,鹿和没有打算抚养也不会抚养。
对于她来说那是个累赘。
“终于自由了。”
看着那份协议书,鹿和长长松下一口气。
小盼盼被顾锦衍抱在怀里,盼盼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父亲在协议书上一笔一划签名。
“之后的事情我会处理好,你打算……怎么办?”
放下钢笔,顾锦衍抱着小盼盼,声音温和。
鹿和看着上面的字迹,闲适地窝在沙发里,“过几天就启程,我要去墨西哥接受治疗。”
“一定要离开?”
“嗯,一定。”
“抱抱盼盼吧,她会想你的。”
顾锦衍起身,抱着怀里只会咿咿呀呀叫着的小女孩朝她走了过来。
鹿和抬手接过孩子,看着她小小的手抓上她的衣袖,心口倏然很痛。
还未来得及开口,男人的吻倏然落下。
截堵她的呼吸,一寸一寸深入。
鹿和不知道她为什么倏然这样,但至少在她清醒的时候,顾锦衍从不对她做什么。
只是现在,好像有什么东西失去了平衡。
吻毕,顾锦衍抱回了盼盼。
“你现在自由了,走吧。如果我再见到你,不会放过你的。”
鹿和望着他的背影,将夜,她看不清他的所有表情。
不过,能离开就好。
可还没来得及踏出顾家的门槛,鹿和收到一个来自医院的电话——
“鹿老太太病情突发,现在已经送进急救室。”
……
顾锦衍带着她赶到医院的时候,鹿和喘着气,看着那个已经没有亮灯的急救室。
“抱歉鹿小姐,我们已经尽力了。”
医生站在面前,目色严肃,满是愧疚。
顾锦衍回头,看着站在身后的女人。
那双圆润的杏眸里却是一片不起波澜的暗。
为什么会没有表情呢?
是因为她是鹿和,对鹿家人完全没有感情,还是因为鹿蔚白沉睡得太深,听不见来自外界的所有?
“我再进去看奶奶一眼。”鹿和淡淡开口。
“鹿小姐,鹿奶奶在医院的时候,让护士写了几句话给你。”
医生回头,淡淡地将一本本子拿了出来。
鹿和稍稍愣了一下,随即接过。
“抱歉小鹿,奶奶一个人在医院里待得很好,病情恶化的事情一直没有和你说。奶奶知道你最近过的日子也不好,被人重伤,自己受伤,所以我不想让你再为奶奶担惊受怕。奶奶这么多年没有尽到教育你抚养你的责任,奶奶也不需要你到后来成为孝子。我们鹿慕两家,到爷爷进医院的时候已经两清了,所以,最后醒来能再见你一面的时候,奶奶已经很高兴了。
或许是奶奶自私了,淮桉也是你也是,这么多年来,我从不把你们当鹿家的一份子,但是到最后我却承认你是我的小孙女,这样说来是我愧疚了你,非常抱歉,还有,再见了。”
看到躺在手术室里那一句冰冷的尸体的时候,鹿和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情。
鹿家对她来说只是那么一个名次,她只有有一个人是这一具身体的奶奶,有个人是这具身体的爷爷,可是他们对她鹿和,完全没有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