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衍看着她脸上精致的妆容,淡色的星点似碎在她的眼角,让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平添一抹妩媚。
鹿蔚白这张脸太灵气精美,稍加装饰将能达到任何想要的效果。
身边的小鹿微垂了一下眼眸,今天她刻意为他挑选了一个略微轻熟的妆,为的就是讨好他。
鹿蔚白的到来不过是加重了包间里游移的淡香,被打断的气氛很快又复苏。
即便打扮得成熟,可鹿蔚白却澄澈如一个小女生,那双精心妆点的眸只是淡淡落在男人的身上,带着点点乖巧讨好的意味。
顾先生在和他们谈合同,鹿蔚白听不大懂便只好坐在顾锦衍身侧。
看到他渴了就给他递酒,偶尔示好地和他对上了眼神,鹿蔚白朝他眨巴眨巴眼睛,可男人却仅望了她一两秒,随之又波澜不惊地别开。
小鹿微敛眼眸,神色有些暗淡。
她那么乖,顾先生就不该夸一下她吗?
薛城看着鹿蔚白有些茫然无措的样子好笑地勾唇,可最后却还是没有替她开声。
好不容易挨到结束,鹿蔚白满心疲倦地撑着笑容等面前的男人离去。
“鹿小姐可真是好太太的典范,又漂亮又贴心,三少可真是好福气。”
临行,那几位老总站在门口示好道。
鹿蔚白莞尔一笑,轻道一句谢谢。
“啊......时间也不早了,我也要开始我的晚会了,再见小鹿。”
薛城佯装打了个呵欠,轻轻瞟了一眼坐在身侧的鹿蔚白。
最后,噙着笑意离开。
所有人都离开,鹿蔚白温顺地坐在顾锦衍身侧,看着那个倚在沙发上轻阖眼眸的男人。
他似乎在假寐歇息。
“顾先生......”鼓足勇气,鹿蔚白轻声唤道。
随即,顾锦衍漫不经心地抬起眼皮,锐芒斑驳的眼眸静静地注视着她。
“嗯。”
似喉间声带颤动的低吟,男人的声音万分磁性。
鹿蔚白两只细长的手指相绞,轻轻地朝他的方向靠近了些许。
“还在生气吗?”
她望着他,那双眼睛似小孩子深刻反省之后的内疚,一寸不移地望着他。
男人手里的香槟已经见底,模糊的轮廓在酒面上摇曳,眸色深深地聚于面前的女孩,唇畔的弧度徐徐深沉。
“这就是你来道歉的诚意?”
鹿蔚白无声地笑笑,模样温婉无害,“顾先生你也知道,我除了演戏和弹钢琴,基本上一无是处啊。”
轻巧的笑晕开眉梢绵长的韵味,那张淡妆修饰的脸上找不出一丝瑕疵。
男人的目光流转到远处那台纯白的钢琴上,堂皇的明光在那个地方撒下一圈光晕,盈盈一片。
“去弹首曲子,嗯?”
绯色的唇淡然一勾,小鹿的笑意更深。
随即身侧那飘渺的淡香轻扬随她离去,她一步一步踏入明光里,覆着身后的礼裙坐在了椅子上。
顾锦衍从容优雅地抬起目光凝着她,暗眸拢上光泽,俊朗的眉眼浮出一丝慵懒。
他仿佛是这场独奏的唯一观众,她穷极一生也只为他弹琴。
看着眼前这架钢琴,鹿蔚白其实是不愿意弹的。
许是因为矫情,小时候顾先生给她置备的钢琴从来都是顶级的,无论是音色还是其他的种种,可既然那位清贵公子今天想听琴曲,她自然会满足。
毕竟她是有求于人的那个。
她没有弹那些高大上的古典琴曲,脑海里的琴谱是盛式微当初一时兴起的灵感,可是却只谱了一半便没有后文。
听说是一首表白的曲子,名字是——Sing For You。
名字很美好,也适合现在。
顾锦衍望着她,鹿蔚白弹钢琴的样子总有一种惊艳的感觉。
无论是初次聆听,还是复听万遍,无论是在光影暗淡的独奏会,还是在声色犬马的雁宫,她都那么从容自若,带着由心间渗流而出的自信。
她似墨夜黑暗极度深渊里的明光一束,所有美好兜转徘徊在她的指尖,然后裹卷带连她的香气飘入听众的心骨血脉。
她连目光都是如霜华三千汇聚融流成涓涓溪流,那样柔情动人,赏心悦目。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顾锦衍轻轻合上眼眸,指尖敲在一侧的扶手上。
鹿蔚白从来都觉得钢琴是她灵魂深处的宝物,每一次触碰都是深入灵魂的安抚,这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剂药,最有效的安魂曲。
弹完,鹿蔚白的思绪才从每一个黑白琴键上重新回归。
双手渐渐抽回,一双手倏然从身后出现,从两侧包围着她的腰际。
鹿蔚白刚回头,撞入男人溶墨的眼瞳,深吻。
温情,宠爱,长相厮守的缱绻,一切说不尽的感情从那一方小小的浓墨里酿出。
鹿蔚白感觉到他的指没入自己的长发里,他口腔里酒精的气味和温度涉过,染得她连接透出红意。
她低敛眼眸,随之渐渐闭上,一只手覆上他贴合自己脸蛋的手背,一点一点试着回吻接受。
呼吸交织,气温攀升。
鹿蔚白从来不知道她会和顾先生像是热恋到极盛时期的恋人一般拥吻。
那么不真实。
悸动飘散过后,一股凉凉的悲意倏然如寒冰覆盖。
鹿蔚白抬手抚上顾锦衍的侧脸,却因为这小小的一个动作,男人轻轻放开了他。
清冽的香味带离酒气,鹿蔚白一双眼水光潋滟。
“当成惹我生气的时候那么倔,现在倒是乖。”
男人扣落她的手,在掌心浅浅留下一吻。
鹿蔚白轻轻吐了吐舌头,似小女生的娇羞。
“谁都会有在气头上的时候啊……”
顾锦衍轻笑,吻了吻她的腮边,唇游走到她的耳际,“小白,今天晚上你很漂亮。”
顾锦衍拢下深邃的眸看着她文静乖巧的模样,如倒影在酒杯里的浅影,别样令人深刻,却又似一晃就碎。
“谢谢。”
鹿蔚白笑了一下,却在这时候闻到他身上的酒味。
“你是不是喝醉了?”
“嗯……大概有一点。”
鹿蔚白抬手扶着他,脸色一下变得有些不高兴,“那我们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