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不适合我，但是我就想在试一试啊，有人说清者自清，我想知道在那染缸里走一回，能被浸染成什么样子。”
鹿蔚白垂下眼眸，自若地继续弹奏。
老太太倏然笑了，声音极轻而悦耳，“你这个姑娘倒是有趣。”
就这温和的隐约，顾老太太觉得自己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这么舒缓过了。
音乐的确能触动人心，她本竖起锋刺的试探缓缓卸下，漫不经心地抬起眼看着鹿蔚白。
“小姑娘，我最近遇到一个难题，你有心听一听吗？”
“自然是有心，您讲便是。”
鹿蔚白弹完那首曲子，便又换了一首同样轻缓悠慢的曲子。
“是这样的，我有一个宝贝孙子，又有一个从小看到大的女孩，我想让他们两个凑成一对，但是我的孙子瞒着我要娶另一个混迹演艺圈的姑娘，你说这桩婚事，我这个老人家插不插手好呢？”
顾老太太抬手支着自己的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面前的鹿蔚白。
她会怎么办呢？
而面前，鹿蔚白的唇角却倏然勾出一个弧度，线条清晰且流畅，似画师着笔细描慢绘的丹青，清浅而美艳。
“那么老太太您，喜不喜欢那个混迹演艺圈的姑娘呢？”
被她反问，顾老太太有些没料到。
本以为她会开声澄清或者是让她不要太过干涉，可她只是问了一句喜不喜欢。
她该怎么回答呢？
“那个姑娘的性格我应该是喜欢的，只是，我不喜欢她的身份，这该怎么办呢？”
鹿蔚白的眸轻抬，眸光清雅，点染风华。
“可是人各有志，您的目光如此，她的追求亦不同，如果老太太实在不喜欢，直接明说便是。”
如果她真的不喜欢作为演员的自己，那她亦没办法。
她不会放弃自己的追求，从来都不。
“唉，那可真是可惜。”顾老太太十分惋惜地叹出一口气，目光轻抬，似乎在回忆起什么。
“当年我的孙子带了一个女人回我面前，那个女人后来红透半边天，说要嫁给我的孙子。只可惜她那种身份……我这老人家实在看不起。”
“鹿小姐，那你觉得我这种偏执的老婆子如何呀？”
鹿蔚白弹琴的手已然慢下，老人家的性质已不在听歌上，她便也抽回手。
“大约是喜欢，而且我觉得老太太您说的那位混迹演艺圈的姑娘也是喜欢你的。”
她笑着，在刚刚顾老太太开口要问问题的时候她就猜到她的身份了。
顾先生的奶奶。
“不用叫我老太太了，叫我奶奶吧，好孩子。”
顾老太太十分喜欢鹿蔚白的说话方式，即便是讨好也不如当年郁挽年来得虚假。
这个孩子的眼睛很清澈，喜欢便是喜欢，一点不含其他杂质。
可郁挽年不同，那双眼睛好像浸满了灰翳尘埃，抬头望她一眼都是战战兢兢的，还有那么点灰暗和阴霾。
顾老太太年轻时也是独当一面的女强人，傲气即便是经十几年岁月的洗礼也不曾减退。
郁挽年这种女孩子，唯唯诺诺，浑身都是灰姑娘的尘埃之气，最不讨她喜欢。
可那毕竟是四年前还没红的郁挽年，不是如今由专门服装形象设计师包装塑造过且被各种粉丝追捧和的郁挽年。
不过有些气质是与生俱来的，即便后天花了再大的努力去塑造去改变，始终会在灼目的灯光下露出瑕疵。
而鹿蔚白不同。
她身上似乎有别样如烟雾缭绕的气质，自若从容，却似乎有更深的东西隐藏着。
她不简单，而正是因为她的不简单，让顾老太太倍感兴趣。
“奶奶。”鹿蔚白望着她，很是温顺地轻唤了一句。
她在鹿爷爷和鹿奶奶身边这么多年，多少也知道该怎么让老人家开心。
顺从温和是一点，但不可过分顺从。
“看来你和锦衍这桩婚事我是不能插手了，不过清欢那个丫头不到黄河心不死，她终归是要闹的。”
当年郁挽年初见顾***时候，季清欢那个丫头恰好在法国进修。
知道顾锦衍要娶其他人的消息，季清欢恨不得立刻买机票飞回来，只可惜她那时候有事在身万万不能抽开，否则她定会把郁挽年闹得呆不下去。
因为错过了一次，所以季清欢绝不打算错过第二次，她势要把四年前的分也给闹回来。
但现在看来，鹿蔚白并不是一个能供她闹得起来的对象。
鹿蔚白敛着眼眸，依旧是保持着清淡的笑。
而且季清欢想怎么样，她多少也看得出来。
“小丫头，奶奶先走了。”
顾老太太抿出一个笑，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奶奶不是要见傅予吗？”鹿蔚白随着她站了起来，刚刚顾奶奶明明是说要见傅予的，所以她才将她带来这里。
顾老太太笑着摆了摆手，“傻孩子，我是来见你的。”
昨天傅予和傅笙寒要一个贵宾名额的时候她正和傅老一起，自然是知道傅予要邀请的人是鹿蔚白。
她可是专程来看这只小鹿的。
“哦，那我送奶奶你出去吧。”鹿蔚白这才后知后觉地领悟她的话，替顾奶奶打开房门。
“不用了，小傅予应该就回来了，你好好陪陪她吧。”
顾奶奶和傅老先生可是深交，她也对傅笙寒喜欢得紧，傅予这么漂亮的丫头更是不用说。
“好，那我就不送了。”鹿蔚白站在门口，温温地朝老人家一笑。
顾奶奶点了点头，随之便仰头走在长廊上，渐行渐远。
傅予在顾奶奶走了大概十分钟之后才回来，一张脸红扑扑的，目光略带惊恐。
一进门，傅予便站在鹿蔚白面前，一双眼睛渐渐浮出异样，像是平淡无澜的湖面浮起了什么。
“怎么了？”鹿蔚白蹙起眉，傅予这个样子分外让人心疼。
好像是被人狠狠地欺负过了一样。
傅予抬头，带着那么些许纠结的表情，“顾先生他……他……”
鹿蔚白蹙着眉，抬手用拇指指腹摩挲了一下她的手。
“顾先生怎么了？”